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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長青:習近平「挺安倍 幫美國」

中國最近宣布「空中識別區」之舉,沒有得到任何周邊國家的支持,反而遭到一片反對:美國,日本,南韓,澳大利亞,都表示異議,其他菲律賓、新加坡、越南、馬來西亞等東亞國家,也對北京此舉心存疑懼,因而傾向親美,甚至親日。

有報道指出,設立「空中識別區」是習近平親自拍板的。當然,這麼重大的「動作」,當然得通過軍委主席。但事實上,這位中國新皇帝這種類似當年慈禧般(對抗八國聯軍)的舉動,不僅對中國的經濟發展(千逢難得的和平發展環境——當今世界沒有任何國家要侵略中國)有害無益,也是對中國一直宣稱的「和平崛起」的自我否定,讓世人看清共產黨的本意,還等於間接幫助了日本的安倍政府,以及美國的保守派。

為什麼說中國設立空中識別區是幫助了日本首相安倍?因為安倍內閣的很多強硬政策,都可以通過習近平的這個「舉動」而通過,即贏得民意支持。

近年日本的重大變化之一,是安倍上台。去年底,我曾在「日本『右』來了」一文中預測:安倍當選「對日本前途具有重要意義,很可能標誌這個國家第三次重大變革的開始。」第一次是明治維新,日本脫亞入歐,成為強國;第二次是戰後日本轉型為民主國家;這次是安倍帶領日本走向「國家正常化」。

所謂國家正常化,就是擺脫二戰陰影,改變戰後日本憲法,具體指修改限制日本軍事發展的憲法第九條。

安倍去年底高票當選後(自民黨獲橫掃般勝利),就致力改變日本戰後憲法,要把「自衛隊」提升為「國防軍」;並改變憲法中限制「集體防衛」的條款。

把自衛隊提升為國防軍,不僅是名稱變化,更是軍隊性質的改變:一是武器裝備不同,二是可發起攻擊——不僅是自衛,而是可以對要攻擊日本的敵國導彈基地先發制人地打擊。安倍曾感嘆「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不稱本國的防衛力量為『軍』的國家」,所以他強調日本軍隊要正常化(國際標準化)。

所謂限制「集體防衛」,是指戰後的日本憲法規定,自衛隊不得參與國際軍事行動(包括跟美軍的聯合行動)。所以美日兩國雖簽有《安保條約》,如日本受到攻擊,美國有義務保衛日本(視同攻擊美國),但並不要求日本保衛美國(因受到憲法「禁止集體防衛」條款的限制)。

日本要改變戰後憲法,主要受到兩大限制:一是日本最大盟友美國的態度;二是國內民眾的反對。近年來,美國對日本修憲越來越持「樂觀其成」態度,實際上即傾向同意。今年十月美國國防部還表態說,「日本的集體自衛權是固有權限」,等於支持日本修憲。因為很明顯,作為民主國家的日本,今天強化軍事力量,可分攤美國在亞太區域的保安角色,制約中共對民主台灣的可能進攻,以及共產北韓的輕舉妄動。所以美國當然會贊成日本修憲,走向軍事正常化。

納粹被擊敗、德國(西德)成為民主國家後,強大其軍力就是增加以美國為旗手的自由世界(對抗共產邪惡和恐怖主義等)的力量。民主日本增加軍力也同樣是這種性質。所以,說日本增強軍力就是復活「軍國主義」,就如同說民主德國增加軍力就是重回「納粹」一樣,明顯缺乏基本的理智。

日本要修憲,最大的阻力來自國內,因多數國民反對。這起碼說明,日本絕大多數國民是熱愛和平的,他們對當年二戰的侵略行為是有反省的,而且也不能容許軍國主義的復活。

與此同時,隨著時間推移,也有越來越多的日本人認知到,二戰已結束60多年,日本早已成為民主國家、自由世界的成員,所以日本需要成為一個正常化國家——不僅要有保家衛國的軍事實力,也期盼日本在國際事務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參加跟美國等盟友的「集體防衛」)。日本國民的這種認知轉變,除了時間和本國制度的改變之外,還受到兩個外部因素的刺激:一是北韓發展核武,二是共產中國的軍事崛起(感到威脅)。

去年底安倍當選後,就提出修改《防衛大綱》(日本國防計劃),其重點是:設立國家安全會議(跟美國的NSC類似);制定《國家安全保障基本法》;提高國防預算;仿照美國海軍陸戰隊,建立水陸兩棲作戰部隊;增設打擊敵方導彈基地的能力(本土增設「愛國者三號」攔截導彈系統);設立反網絡攻擊部門;增加日本準航母數量;向外輸出武器(可向台灣輸出反潛驅逐艦)等。安倍的競選口號是「重振日本」,這些國防新政策,都被列入「重振」內容。

安倍的這些新政策,受到日本左翼(包括共產黨)的反對,很多民眾也不贊同。但這次中國設「空中識別區」之舉,等於推動了日本國民對安倍的支持,包括修改憲法(第九條)等。

日本的修憲門檻很高,其憲法第96條規定,需參眾兩院三分之二議員同意方可修憲。安倍要修憲,首先得調低修憲門檻,把憲法第96條改為「半數國會議員同意即可」(因安倍所屬保守派的國會席位沒達到三分之二)。

能否修改憲法第96條,實質上成為能否修改憲法第9條(限制軍力)的前提。而修改憲法第96條,以往一直遭到多數日本國民反對。據今年五月的民調(安倍已上台半年),反對修改憲法第96條的日本國民有38%,支持的33.6%,雙方差不到5個百分點。

在這種時刻,中國宣布設立「空中識別區」,顯然非常有利於安倍等保守派強調的「中國威脅論」,因為這種事先不跟日本、南韓、美國等相關國家協商、而悍然宣布的「空中識別區」(跟日本、南韓、台灣的識別區都有重疊)等於向世界宣告中共的霸權,也等於把日本輿論推向安倍一邊。

這一點從沖繩美軍基地問題的輿論走向就可看出。設在日本沖繩縣宜野灣市的普天間美軍基地,一直遭當地居民反對(因在市中心)。後美日政府提出(沖繩)縣內搬遷,但此計劃仍不被當地人接受(他們主張縣外搬遷,即不設在沖繩)。但在中國宣布設立空中識別區(23日)之後的第四天(27日),日本自民黨沖繩議會態度就有改變,同意美軍基地縣內搬遷,因中國的「空中識別區」涵蓋了沖繩縣的施政區,引發當地人的安全憂慮。

中國設立「空中識別區」並不給中國帶來實質性利益,因它不是主權區,對進入的外國飛機按國際法不可攻擊,所以它只是對愛國憤青們具有心理鼓舞作用,滿足解放軍的張召忠等鷹派(當代義和團)。但在外交上,將會長期給中國帶來負面效果,尤其會推動日本跟東亞國家結盟(共同對付北京)。

英國《金融時報》亞洲版主編戴維•皮林(David Pilling)曾任駐日本採訪主任,是個亞洲通。他近日在專欄寫到,一年前,他曾當面問菲律賓外長(當時安倍正在競選),如安倍當選,修改憲法,「重新武裝」日本,菲律賓將作何反應?

皮林說,當時他信心十足,認為菲外長一定反對(日本重新武裝),因二戰時菲律賓曾遭日本侵略,但出乎意料的是,菲外長竟表示,菲律賓「對此非常歡迎」。理由是,軍事強大的日本會構成「區域平衡」。這個平衡,就是對付中共的軍事崛起。菲律賓寧可跟當年曾侵略過她、而今天成為民主國家的日本結盟,也不跟從沒侵略過她,但正在軍事崛起的專制中國為伍。菲律賓外長的劃線很清楚,按民主和專制(陣營和理念),而不是歷史舊賬。

這位亞洲通在專欄中還說,不僅是菲律賓,印尼外長也是同樣看法。意指東亞國家都對中共的軍事崛起,包括在南中國海的霸權姿態,心存恐懼,所以不僅普遍更親美,甚至親東京,希望日本強大(軍事)。

「日本與東盟國家首腦會議」預定12月14日在東京召開,而中國選擇這個時機(之前兩周)宣布「空中識別區」,等於促使日本跟東盟國家結盟,其潛在目標包括應對中共的霸權。

中國設空中識別區,對日本政局的影響將是長遠的。雙方就此問題的爭執摩擦,將有利於日本保守派。我曾在「日本辦奧運對世界的四點好處」一文中提過,日本內閣之短命、首相之多是世界之最,從伊藤博文內閣至今,過去128年日本產生96屆內閣、62位首相,平均兩年一個(跨度是百年呵)!從小泉之後,過去7年日本就有7名首相,平均任期不足一年。而這屆安倍內閣,很可能是最長壽的之一。安倍上台後,民眾支持率曾攀升到72%,這在日本政壇是罕見的。而面對北京的咄咄逼人,表示絕不妥協的安倍,更會受到日本民眾支持。習近平的對日強硬政策,實際上幫了安倍(贏得民意),推動日本修憲,強化軍力。所以,對習近平設「空中識別區」,日本的保守派會暗中高興,感謝「習主席力挺安倍」。

而對於美國的保守派來說,習近平的這個舉動也具同樣效果。奧巴馬上台後,大幅削減軍費,已遭到保守派的批評。這次中國設「空中識別區」,等於給美國保守派的「中國威脅論」背書。美國每年發表《中國軍力白皮書》後,中國官方學者就反駁,強調中國是和平崛起,沒有霸權之心。但現在中國在沒跟任何相關國家協商通氣的情況下,悍然宣布「空中識別區」,等於把自己的霸權、擴張、威脅之意,清晰地展示在世人面前。難怪迄今為止,從網上能看到的(中國之外的)評論,幾乎眾口一詞,批評北京的這種做法,至少是認為「時機不對」(正因南海水域主權問題跟相關國家爭執時),造成更多國家的擔憂和敵對。

尤其是,中國宣布的「空中識別區」內,有日本向美軍提供的訓練空域(從沖繩本島延至東海西北),還涵蓋釣魚島中的黃尾礁和赤尾礁,而這兩個島嶼是日本提供給美軍演習的靶場。可想而知,美國怎麼可能按中方要求,對在這些領域進行的打靶演習等「事先通告北京」?

所以北京設「空中識別區」,也等於給美國一個強有力的理由:必須警惕、防範中共的軍事崛起;從而推動美國的「全球戰略重心」更向亞洲轉移。以往美方都是強調這是為防範北韓,現在人們更心知肚明,其主要目標是共產中國。因為沒有北京的撐腰,平壤自己都挺不下去,就別談什麼威脅世界了。

所以有評論家說,「空中識別區」之後,美國對釣魚島問題的態度有了轉折點,如果說以前是「不想卷入」,現在則是「不惜卷入」。美國的保守派也得感謝「習主席」,他總是「善解人意」,知道美日的「安倍們」需要什麼。

2013年12月4日於美國

——原載「自由亞洲電台」(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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