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七O年的秋天。
就天氣而言,台灣每年的十一月是全年中最好的一個月份,溫度不熱不冷,沒有颱風,雨量少濕度低。正是秋高氣爽,學生們郊遊的好時節。十一月十二日是假日,孫文的生日,king約Jean到HS大一遊。這是兩人自南部旅行後的第一次不在台北的約會,也是她第二次到HS大,距第一次相識之行已是七個月半餘﹐兩人已進入男女朋友的階段了。這次,他專程到台北接她一起來,第一次來是雨天,這次是大晴天。到達HS大後﹐先到他的寢室休息。king的新室友不久前結了婚﹐搬到市區岳丈家住。他的原室友﹑即好友李慶耿已畢業﹐在軍中服當教官的預官役。平常週末回來看望其情人時﹐就有此地方住﹐這是king在新學年度前事先的安排。這個週末慶耿在軍中有事沒回來,因此﹐這天約Jean來HS大﹐寢室是兩人難得的私有天地。進入寢室後﹐無聲勝有聲﹐兩人四目溫馨交接凝視,很自然的先儘情擁吻一番,彼此熱情火花四射。沒有人會進來﹐兩人和衣擁抱躺在king的床上數分鐘﹐室內非常安詳、溫暖、與甜蜜。
之後,兩人牽手前往他的實驗室。在能源研究所前,碰到king的一位陳同學,綽號聖人。陳聖人平常喜歡開玩笑,未等到介紹﹐見面時馬上就說:
「小姐,我還記得上次我們與貴系女生郊遊時妳是貴系的代表。郊遊後,king 就好像失了蹤,常常見不到他﹐多謝妳今天把他帶回來。」
「我很高興再見到你,謝謝你。貴校的環境非常漂亮,特地來參觀。」Jean 大方的回應。
「那就讓king好好陪妳﹐好好欣賞。但是﹐可別使他再度失蹤了。等會兒見,拜拜!」不囉嗦﹐說完,立即騎自行車離去。king向Jean說﹕
「他名叫陳聖人﹐平常怪事不少﹐等後再說給妳聽。」
說完﹐牽著她的手進入實驗室,Jean覺得設備增加不少。king指著一套設備,說那是一真空系統。全是不銹鋼管線路,可供高低壓氫氣儲存的研究。接著﹐依貼在牆上的示意圖﹐一一向她說明固態金屬儲氫放氫的過程﹐並示範之。
她很訝異的聽到氫氣被輸入一個盛有塊狀儲氫合金不銹鋼容器後,裡面蹦蹦小聲作響的現象。一摸容器,逐漸發燙。另一方面,更有趣的是當king示範放氫時,容器外有水凝結,一摸容器,是冰冰冷冷的。他說儲氫科技可應用到冷暖氣機方面,依此示範,她認為有道理。用此設備,他目前的碩士研究工作已進入狀況,如無意外,兩三個月內可以完成實驗。然後開始寫論文。Jean看他充滿信心,感到非常心慰。等king收拾實驗器具後﹐兩人在實驗室內合照幾張相片,然後緩緩步行到校園的尋夢湖。
由於今年秋天較涼,尋夢湖上的荷花仍然盛開。荷花就是蓮花,荷花是較早的名稱。湖上花色有粉紅、粉白、黃色等等。Jean一到湖邊,馬上呼道:「好漂亮的花哦!」湖中,有不少男女學生在泛舟。兩人繞湖漫步,不遠的小徑上,她看到好似陳聖人騎車往山上方向去,問道:
「那位是否就是我們剛才在研究所前看到的陳聖人?」
「沒錯,那位是陳聖人,妳今天視力蠻好的。」他回答說。
「聖人是他的真名嗎?」Jean先前就覺得“聖人”名字怪怪的﹐因此很自然的發問。
「不是真名,這是綽號。」king答說。
「為何他會有此綽號?」
「說來話長﹐我們先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後再談。」
兩人手牽手走到十公尺前的湖邊一個情人座坐下﹐面對湖面﹐king握著她的手說﹕
「“聖人” 的綽號怎麼來﹖事情是這樣,有一個星期天,我們幾位同學午飯後英英美代子(空閑沒事做),一起到校園後面爬山。在小徑上﹐陳聖人先看到山路遠處分路樹叢隱蔽點,有一對情侶在擁吻。他要大家說話小聲﹑繞路﹑以免打擾該對情侶。」
「他好像滿知趣的樣子。」她插口說。
「沒錯,於是我們繞路走。可是除了他以外,每一個人不時轉頭瞄視該對情侶的動作。」king答。
「哼!你們那一群人當時真是差勁。」Jean表示不以為然的神情說。
「別如此罵人好嗎?我當時也是其中的一個呢!」他注視著她說,也把握著的手抓緊一點。
「所以,你們從此就稱他為聖人。」
「還沒有,不過由此﹑我們話題轉到女生。有一吳姓同學提出一假設的問題,他說,假如有一晚一個年青男人在一房間內唸書,一個美女走進來,向此年青人微笑﹐單獨與他相互注視。然後﹐她主動脫衣﹑呈現出裸露的美麗身體。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長夜漫漫,一晚下來會發生事嗎?」king述說當時的事。
「你們如何回答?」她好奇的問。
「大家議論紛紛﹑熱烈有趣。不過他是例外。」
「那他一定是獨排眾議了。」她肯定的判斷說。
「妳說對了﹐他那時出乎意料﹑平靜地說,”行乎禮、止乎情”,他又說﹐會先找衣服給那女人穿上,然後繼續看自己的書,然後,自己去睡到天明。」king扼要的回應說。
「其他的人怎麼說﹖」她再問﹐似乎想知道男生的想法。
「大家都說,那年青男人會目不轉睛的注視,雖然不會想趁機發生”衣冠禽獸” 暴力行為,但絕不會正襟危坐,正正經經。他不會腦袋空空到連禽獸也不如 ,至少也會產生綺麗粉紅的遐思。」
「你說議論紛紛,那一定還有其他意見了。」她意猶未足的問。
「沒錯﹐有一位唸化學的王同學說,在人性獸性兩難掙扎間﹐依人生熱力學原理可做正確的決定。人性有理智﹐獸性則憑生理而行事﹐那位年青男人會在理智與生理間取得平衡。他可能會禮貌性主動表達、誇獎對方深具女性魅力等好聽的話,然後出於尊重對方的情形下,試圖做出兩情相悅的事。兩情相悅的事則視情況發展而定,也許只是握手﹑相吻後擁抱而已,也許如外國大都會男女時下盛行的的一夜情。」king回答後﹐放鬆Jean的手﹐站了起來。Jean也站起來﹐說﹕
「因此,該天以後,你們封他為聖人。」至此﹐她總算了解陳聖人綽號的來由。
king繼續說﹕
「其實我們聽他說話後,先嗤之一鼻,說他平時說話是玩世不恭,但是美女當前時,竟然會冷如冰霜,心如硬鋼。一位陳同學諷刺性誇獎他後說,要是世界著名性學大師金賽博士地下有知,一定會遠渡太平洋,前來找他,給他獎學金做研究對象。一位張同學更提出三字經之中所說的“人之初﹐性本善”﹐ 解釋為人類生命的開始﹐男女間有性本來是好事的。他說﹐如果那年青男人與美女當晚兩情相悅有關係也是不錯的。」
「你們的同學可能是因為唸理工科關係﹐不是古怪就是理論太多﹐怎麼能把三字經那一句作那種解釋呢﹖」
「那是題外話﹐妳當做笑話就是。總之﹐陳聖人也想交女朋友﹐見到美女會去追﹐美女當前也應該會內心煎熬,而他的回答卻是選擇端坐如木頭,比聖人還高一層,所以我們“倒烤”( 反諷) ﹑稱他為聖上人。但叫他“聖上人”一陣子後,嫌麻煩,改稱聖人。」
說完﹐他摟著她的腰沿著湖岸漫步。
「原來是如此。不過,依我所了解,當時你也會與那位年青男人一樣呀!」她大眼注視著king說。
「怎麼講?」他不解的問。
「因為你一向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以跳舞為例,你不願你的女友被其他男生摟抱,所以,你也不摟抱其他的女生﹐從而反對跳舞。不是嗎?」Jean抓到king對跳舞的固執,反問之。
「妳真是很厲害,見縫插針。妳說的本是我的個性,我也的確沒有違背此原則。」king解釋。
「既然如此﹐你的回答應該與陳聖人相同呀!」她略為提高聲音﹑追問。
「不盡然相同,理由有三。第一、我那時交談的對象是同學。同學之間的談話本來就是有時正經﹑有時胡鬧戲笑。第二、人的神經系統包括自主及非自主兩神經系統,粉紅的遐思部份有時是屬於非自主神經系統,不是大腦所能掌握,是荷爾蒙在控制。例如﹐在我們如此保守的社會,連看愛情小說中『接吻』兩字或看到穿連身泳衣的異性圖片,就會心動,不由自主﹐何況是看到送上門的裸體美女﹗大腦即使說“不要看﹐不要心動” ﹐但生理反應就是不聽指揮。中國聖人孔夫子不也說過“人﹐食色性也” 嗎﹖」他露出自信的表情解釋說。
她馬上接下說:「你剛剛所說的兩點,我同意,那第三點呢?」
「第三點才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部份。我不讓人有機會看我的女友脫衣,因此,我不會去看脫衣舞。這是我的大腦所能控制掌握的,所以我可以做到。這才是我所謂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現在把先前所提“去跳舞” 說到”看脫衣舞“﹐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一向細心﹐此狀況外的事引起她的好奇﹐即使她對他的人品沒有懷疑。
「哦﹐我扯到大學時有關此方面的事了。你如果有興趣﹐我等一下再告訴妳,現在讓我先向妳說聖人的另一趣味的事。」
聽他如此說,Jean暫時無言可再問。兩人已走到另一情人椅旁﹐坐下後﹐king接著談有關聖人的話題﹐說:
「聖人有一陣子春情發動,到處想要追女朋友,也知道找女生搭訕是第一步。可是他在此方面是一個害羞的男人,一見到中意的女生就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雙腳有時就不自覺地抖個不停。不敢直接向前去﹐跟那位姑娘搭訕談話,他怕女生說他是有居心色鬼,給他難堪。其實,搭訕與居心只一線之隔。有一次,他就碰到一位妳們T大女生狠狠地看著他,質疑他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膏藥。為此,他難過了數個禮拜。我們幾個同學好友取笑他說,他的第一句一定是聊天氣,但是下一句一定就急忙提議一起到台北羅斯福路一段暗暗的咖啡室聊天去,才會被人視為神經而掃開。」king頓了一下,看她聚精會神聆聽,又繼續地說:
「聖人後來想到了一個的搭訕招數,他說他有一次在台北公車上看到一位漂亮女學生,該女生天生麗質,皮膚白皙亮麗。一身粉紅色套裝,顯的格外顯眼。越看越中意,看她在T大校門車站下車後﹐猜想是妳們學校的學生,他急忙跟著下車,尾隨她身後走上椰林大道。他那天穿著釘有鐵片的皮鞋,在T大柏油路上,他故意以軍人踏步節奏產生『叮當當』響聲。果然引起前面那位美女回頭注目他,他第一次先報以回笑。見那位美女有回應﹐他就重複『叮當當』響聲。第二次那位美女再回頭注目時,他就趕緊上前說,他是HS大的研究生,因為被她的美麗吸引,喜歡她﹑對她感興趣而跟隨,皮鞋叮當當作響不是故意的。」king說到此﹐停頓一下。她插口問﹕
「這位女生當時如何的對待聖人﹖」
「聖人的態度雖然誠懇﹐但是他說話有些顫抖﹐此位女生因此滿臉狐疑地望他。」
「然後呢﹖」
「聖人好像有備而來似的,見到這位女生的狐疑臉﹐馬上從口袋皮包中取出學生證,向她說,“這是HS大學學生證,沒騙妳的”。該女生竟也張大眼﹐看看是否是真的。也許HS大的研究生的名號有吸引力﹐因此看後也報以回笑。」
「蠻有趣的。後來呢﹖」她笑著說。
「的確是有趣。這位女生當時顯然不把聖人這種『叮當當』搭訕當成街頭騷擾,而認為是一種愛慕她的浪漫作法,是有點戲劇化但無傷大雅。他們倆一路有說有笑,後來兩人真的開始交往。」
「他們兩人現在仍然繼續交往嗎﹖」Jean好奇的問。
「他們倆後來的確交往一陣子,可惜不知何故﹐現在已沒有下文了。」他說。
看看錶,時已近十點許。Jean來HS大並不是只看風景,她還帶來一本統計數學書要唸。她說她在上午頭腦較清晰,看統計數學最好。於是,兩人站了起來﹐繞湖散步幾分鐘後﹐king帶她到圖書館去。HS大圖書館是新建的,也是全台灣唯一的開放式圖書館,學生可以到書庫架上找書、看書、取書。然後,自己拿書到櫃檯登記借書。她很贊同此圖書館借書方式,對HS大的開明進步表示欣賞。他倆選在書庫一靠窗角落書桌上唸書,他陪她做習題。唸理工的數學好,因此,他很快把她的問題解決。尚有時間,他接著幫她講解一兩章。此後,她說已飽和,時也近中午,於是兩人到校外附餐館吃水餃。再回到他的寢室休息,睡午覺。寢室有兩張床﹐兩人KISS後各睡各的,沒有其他親密的動作。
第一次來時是雨天,Jean沒機會去爬山。這次是好天氣,因此午睡後﹐king決定帶她去HS大的後山區爬山。「後山是個很美的地方,我帶妳爬山去好嗎﹖」他笑嘻嘻的問她,露出兩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清亮的眸子閃灼動人。望著他那副興匆匆的樣子,她欣然答應。
在HS大的後山區里,不會有被她T大班上同學看到的顧忌,她很放心地與他牽手,有時相依偎﹑沿著小路上山,神情非常愉快。爬山者很少,稀稀疏疏,偶爾才見幾個人,這是情侶的好去處。
兩人邊走邊聊一陣子後,她要他說說上午未說完有關在大學時看脫衣舞的事,以便進一步了解他的想法與做法。這是Jean的本性﹐想知道的會追根就底﹐這也顯示她對愛情擇伴的慎重。
兩人在半山一處開闊處的大石頭上坐下來,他說﹕「看脫衣舞的事是在三重埔。雖然妳們住的板橋與三重埔相鄰﹐但由樹林搬來不久﹐因此對三重埔可能不清楚。」
「沒錯。你呢﹖」她簡短回答說。
「我對三重埔還算不陌生﹐有些了解。」
「咦﹗你是一個南部人﹐到台北上大學後﹐課餘一直忙於兼差當家教﹐怎麼會有機會到三重﹖」
「我們班上有一位同學住三重埔﹐平常談話時會講講三重埔﹐三重埔大拜拜也請我們到他們家吃拜拜。此外﹐正是因為當家教﹐才更進一步認識三重。我有兩個家教是在台北大稻埕迪化街附近﹐家長是三個兄弟﹐在三重埔一同經營一個頗有規模的機械工具工廠。此三個兄弟中的老大及老三皆有一個在萬華國中唸初三的兒子﹐我在老三的台北家中教此兩位。另外﹐我也在老二家教他的兩位女兒數理﹐大女兒唸北二女高三﹐次女唸靜修女中高一。」king稍作說明。
「打岔一下﹐我常聽我媽說﹐她跟外婆在以前過年時都到迪化街辦年貨。」她插口說。
「迪化街距離淡水河的大稻埕碼頭僅一百公尺左右而已﹐不但是台灣北部首屈一指的南北雜貨、中藥、布帛的集散中心﹐而且也是批發、零售商品的交易中心。因此﹐台北市民經常尤其過年時會到該地買東西。此外﹐迪化街上的建築有閩南、洋樓、歐洲巴洛克式及現代化式的特色,是台北最完整也最具意義的老街,氣勢突顯着此街曾經富甲一方。」
「我應該找個機會去迪化街見識一下。話說回來﹐請繼續你剛才有關家教的事。」說話表情中﹐她好像在關注king那位幾年前唸高三的大女兒。
「此三兄弟很友愛﹐在鐵工廠分工合作。老大年少時家境仍貧困﹐唸書不多﹐黑手出身﹐熟悉工人及工務管理﹐故任廠長。老二商校畢業﹐一向做生意﹐對商場人際關係﹑原料及成本觀念熟悉﹐故任總經理。老三年紀最輕﹐學歷最高﹑英文流利﹐對開展業務尤其國際外銷有強烈企圖心﹐故當董事長﹐經常出國。這三兄弟對我很好﹐有時不但請我到餐館吃飯﹐而且邀請我到他們的三重埔鐵工廠參觀﹐說說三重埔的工商業發展﹑工人來源及出身等。所以﹐我對三重埔有一些的認識。」king並沒進一提及家教學生方面的事﹐只針對如何認知三重的原因作交待。
「原來如此。另外﹐那位鐵工廠總經理當時對你也許有意思﹐想許配他的女兒給你也說不定。她現在也該是大二﹑三了吧。」她終於較直接的說出她想知道有關他以前及現在可能有的情史的話來。
「Jean﹐我那時根本沒交女友的念頭﹐即使家長或學生本人有意﹐我與學生包括家教學生之中的關係是非常單純﹐學生寫過信來﹐我也僅禮貌上回答。沒有火﹐當然沒花。」他很慎重的凝視著她說。
「我說笑的﹐請你說說有關三重埔的事吧﹗」她馬上陪笑的說。
「好﹐我先說明一段有關三重埔的歷史及娛樂界的故事。」
三重埔在日治時代屬台北州新莊郡鷺洲庄(蘆洲鄉)管轄,戰後1947年正式和蘆洲分開治理,稱為三重鎮。1962年三重鎮的人口將近十二萬,正式升格為三重市,成為臺北縣也是台灣第一個由鄉鎮改制的縣轄市。雖然已改制多年了﹐但是一般人仍然叫三重埔。
台北市有三個重要的周邊市鎮﹐此即是三重﹑板橋及永和。由台北市經螢橋(中正橋) 跨過新店溪即為永和。板橋江子翠越過華江大橋就是台北的萬華。台北與三重埔之間則靠台北大橋與中興大橋跨越淡水河相連。台北大橋是日治時代就建﹑最老的橋﹐1969年改建為鐵橋,連結台北市大同區大稻埕﹝迪化街前身﹞與三重埔連接。中興大橋則是戰後於1958年完成的新橋﹐連接三重埔與北市的萬華西門町。
在這個六十年代﹐此數個橋除了是交通要道外﹐也是青春男女夜晚約會及週末看看橋下潺潺流水和河岸旁搖曳的美麗水草的好去處。
60年代以前三重﹑板橋及永和是一大片的農田﹐蔬菜與香花四溢的農業生產地。由於地理因素的關係﹐台北縣治所在的板橋及靠近台北文教區的永和住有相當人數的軍公教人員﹐而連接南北雜貨集散市場﹑台北迪化街及萬華的的三重埔則有大批大批的中下層工人們。也因此﹐相對於板橋及永和﹐三重埔作為提供台北都會區消費的民生工業的衛星城鎮﹐在五﹑六十年代發展迅速多了﹐很快的由早期的農業鄉鎮成功轉型為今日一個大小工廠林立的工業城鎮。
來自四面八方包括雲林、彰化、嘉義和宜蘭等縣﹑出外找工作討生活的貧困農家年青子弟,自然的供應三重埔工廠充沛的勞工。同時﹐三重埔快速的成為由移民而興起的城市。由於公共措施配套如道路﹑飲水﹑衛生﹑教育等趕不上﹐導致三重埔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交通混亂和不整潔。加上鄉下移民來的文化也各自保留發揮﹐使台北“文化人“覺得三重埔是龍蛇雜處﹑甚至認為是流氓﹑情色充斥、文化素質低下的沙漠之地﹐與在台北的萬華(艋舺)一樣有負面的印象。殊不知移民是三重埔充沛生命力的泉源﹐這些勞動工人不以勞動為苦,辛勤地在此工作﹑生活、提供台北人日常生活民生所需的東西外﹐還創造台灣許多重要的物質及精神上的產品。
三重在日治時期便已設立的中央鉛錫廠和機器工廠等﹐是台灣機器產品製造業的重要發源地﹐全台機械工業零件的半邊天。近十年來﹐1960年代,台灣工業製品開始行銷全世界,不但有機械機台、電動機具、馬達、螺絲帽等工業設備與零件商品﹐而且有成衣、鞋業、雨傘、玩具、聖誕燈、縫紉機、自行車等各類民生用品。由於紡織業、針織成衣、染整廠的發達﹐三重的布店很多﹐其中有一條叫碧華街最有名,一條街就超過兩百家布店﹐人稱其為布街。
此外﹐三重也是化學,塑膠和紡織的聚集地,還有多家知名食品廠包括味全、味王、味台、萬家香等在這裡發跡,知名三槍牌內衣、歌林電視、鹿頭牌膠帶等,化妝品名牌的資生堂,當年還賣「幸福牌」腳踏車,知名大廠如華南紗廠、慶祥棉織廠、大興鐵工廠等也在三重埔。「客廳即工廠」的政策,產生許多黑手創業成功﹐轉為白手的老板﹐三重埔也因此亦被喻為「黑手出頭天」的搖籃。
工商業的發展﹐聚集了大量工業人口,帶動了三重埔電影院娛樂事業的發展。這些工業人口不但滋養三重埔的金都及大明等戲院﹑也催生如繁星點點的唱片公司﹑歌廳,歌舞團,舞廳及廣播電台等。三重埔因而產生了不少台灣歌謠首屈一指的演唱家,包括洪 一峰﹑陳芬蘭﹑紀露霞﹑林英美,張淑美、張素菱、姚蘇蓉等。最好的作詞﹑作(編)曲家包括李臨秋,楊三郎﹑林禮涵和葉俊麟等的住家也在三重埔。使三重埔也成為台灣在1956-70年代﹑最大的娛樂創意產地。台語歌王洪一峰長住三重﹐他的著名歌曲<舊情綿綿> 及<思慕的人>等風靡全台﹐不知感動多少男女戀人。洪一峰的<舊情綿綿>(1957) 和<山頂的黑狗兄>(1957)、1968寶島歌王葉啟田的<內山姑娘>1964-68、黃三元的<素蘭小姐要出嫁>、劉福助的<安童歌買菜>(1967)、美黛和楊燕的< 王昭君>、楊小萍的<關達娜美拉>、翁倩玉的<再會十七歲>(1968)、......等﹐ 都出自三重。
在斷續的問答中﹐講到這裡﹐king停了下來。並拉了Jean一起站起來﹐舒舒筋骨﹐遙望山下遠處的風城。四處無人﹐兩人輕吻後﹐牽手沿著小徑往山中前面走。邊走邊談﹐她問說﹕
「你剛才所提到的歌中﹐最近幾年流行的﹑我才比較熟悉﹐例如<關達娜美拉>、<再會十七歲>﹑<安童歌買菜>﹑< 王昭君>等。其中<關達娜美拉>歌曲﹐我蠻喜歡。」
「我知道此歌曲的節奏很輕鬆﹐給一般人有如沐風的感覺。可是﹐我比較需要那種有鼓勵年輕人奮鬥向前的歌曲。」他很坦白的說出他的想法。
「你的回答有道理﹐我認同你目前的這種積極想法﹐我認為這是你的優點之一。」她坦白地說出她對他的看法。深情的望他一眼後﹐她又繼續說﹕
「再回到剛才所提的歌星﹐包括洪一峰,陳芬蘭,劉福助﹑翁倩玉﹑姚蘇蓉﹑葉啟田等人我聽過。不過﹐早期的台語歌包括洪一峰<舊情綿綿>、<山頂的黑狗兄>和黃三元的<素蘭小姐要出嫁>等歌我就沒聽過。」
「1950年代的中期大抵上是台灣歌壇的頂峰時期。那時﹐我們可聽到本土自創的台語歌、日本曲的台語歌、華語曲的台語歌、西洋樂曲的台語歌,台語歌壇真是熱鬧非凡。洪一峰<舊情綿綿>在一九六O年前後風靡全台,一九六二年,一家電影公司為此請人編寫<舊情綿綿>的劇本,請洪一峰擔任男 主角呢﹗50年代我唸初中時﹐還看了不少台語電影﹐包括幾年前大大出名的凌波所主演的“火燒紅蓮寺” ﹐那時後她的名字叫小娟。」他說。
「那是我小學以前的時候了﹐後來台語歌怎麼變化那麼多﹖」
「那是有原因的。五0年代中期,台灣掀起一股懷日風潮,不但電影﹐而且唱片市場也充斥日本曲調的台語歌。為了方便統治﹐國民黨政府於五十年代開始在全台灣強力實施大中國文化的教育政策。台灣人的懷日情節更使國民黨政府振振有詞藉禁止日本影片﹑限制日貨等政策中﹐加速對台灣文化的摧殘。在這大中國文化的壓迫大環境下﹐媒體及教育充斥輕視台語﹑台語歌﹑台語藝人等有關台灣文化的論調。三重臨近台北﹐市內民眾幾乎都是講台語﹐黑手的工人保持農家宗教文化習俗﹐皆被打壓﹐連每年熱鬧的”四月廿五、三重大拜拜”也被宣傳視為低級迷信。結果塑造三重是文化沙漠,沒水準的印象。而事實上﹐三重這個地方有的豐富歷史人文。」他說明蔣政權對台灣文化的壓迫。
「難怪﹐我爸常常感嘆的說﹐很久沒看到日本電影及聽日本歌了。」
「說到歌曲﹐我們在街上或電臺所聽到的大部份是由唱片播出的。妳也許不知道﹐三重是全台灣唱片公司最為聚集的地方。」
「真的﹖」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因為三重是台灣化學,塑膠和紡織的工業的重鎮﹐而這些工業是黑膠唱片原料的來源。也因此﹐當時三重埔是著名歌星和作曲家的駐地。三重地區的唱片業在過去幾年尤其1965-67年蓬勃興旺﹐超過100家以上之多,生產的唱片達全台灣的70%。全國知名的唱片大廠,如鈴鈴、鳴鳳、女王、麗歌、歌林、第一、東方、國賓、台聲、黑貓......等都發跡於三重,開創了唱片業的黃金時代﹐三重是台灣最密集的電影工業及唱片業。」
「哇﹗真是難得。」
「值得一提的是﹐光從品牌來看,我們就可以看出這個唱片產業涵括了本土(福佬﹑客家歌謠、歌仔戲、山地歌等)、華語(北京語及粵語) ﹑日本、香港、及歐美氣味,各廠牌唱片的內容除了歌曲外﹐更是五花八門,如笑劇、誦經、平劇、粵劇、車鼓、八音、北管、土風舞、....等等,充分顯示三重是一個多元文化共存的城市。」他像是內行的細述台灣的唱片發展過程。
「哇﹗你越說越使我感到迷惑了。你怎麼也會知道這些事呢﹖」驚訝使她原本大的雙眼張得更大﹐更迷人了。
「我是唸物理化學的﹐對塑膠﹑紡織及唱片等有關物理化學的的工業有興趣﹐我每次去三重埔時﹐我就會注意觀察。此外﹐我的室友駱駝林及家住在三重的同學也給我不少這方面的資訊﹐駱駝林說他有幾個唱歌明星的結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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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台北的“文化人“一向輕視台灣本土歌曲不說﹐絕大部份的人也不知他(她)們所喜愛的許多華語(”國語“)歌星是在三重埔起家﹐以及所買的唱片也在三重埔製作生產。
戰前及戰後﹐台灣有不少非常好聽又反應時代背景的歌謠。可是﹐這些好聽的歌在戰後因為政治掛帥的因素﹐有的被禁唱﹐有的被命令改詞。即使如此﹐台語歌曲及電影也在五﹑六十年代有近十年輝煌的榮景。在這些年代裡﹐除了學校之外,無論是在家裏、市場、工作場所、車站、戲院、大街小巷等場所,人人都使用台語。夜市形形色色的賣膏藥、耍工夫當然以台語表演推銷﹐即使廣播電台也有大量的台語節目,包括新聞報導、廣播劇、流行歌曲、講古、歌仔戲、廣告賣藥等。
然而如上所述﹐好景未能持續下去。六十年代初,在中國黨政權開始有計劃的強力箝制下,台語被視為次等語言﹐台語歌曲被評為沒有水準的靡靡之音,規定電視台一天只能唱兩首台語歌,每首歌演唱前還要先送審。歌詞要合乎政令宣傳﹐洪一峰有一次到電視台錄影,他就唱自己寫的<寶島四季謠>:「春天時,草山......」導播突然喊停,命令洪一峰立即將歌詞「草山」改成「陽明山」,不改就不能唱,洪一峰只好照作才能順利錄影。洪一峰的遭遇不是個案﹐1957一60年間台語歌王文夏的「媽媽我也真勇健」、「黃昏的故鄉」、「媽媽請妳也保重」﹑「夏威夷之夜」、 「男性的復仇」等歌,是被以東洋味過重,或詞意不雅等理由被禁止在電台播送和演唱。這時期連由英文歌改編的流行歌『給我一個吻』,台語版被禁唱﹐華(國)語版也同樣被禁,原因是,“接吻” 字詞妨害善良風俗。紅歌星紫薇唱華語「綠島小夜曲」風靡全台而爆紅﹐但「綠島小夜曲」不久被禁。
在這段禁錮的時期,所有可能含有暗示﹑影射國民黨政府無能,導致人民生活困苦的歌都被禁唱或迫令改歌詞。在這段禁錮加上全面加強灌輸大中國文化的時期,所有靠台語歌生活的詞曲創作者、唱片公司、歌星,因此都失去舞台,不少成了失業人口。台語歌被禁後,連最紅的歌王洪一峰也只好轉往日本發展。
在這種情況下﹐以講台灣話為主的全台多數台灣人就漸漸失去上戲院及歌廳的興趣﹐台灣的台語影業和歌仔戲院開始並急速走下坡。以南部外來的﹑由農轉工人口為主的三重埔受創最明顯。為了吸引這些觀眾﹐同業間競爭得很厲害。先殺價格搶客,價格沒得殺了,撇步就紛紛出籠。這正是人生熱力學的應用,殺價格就是降低能階。能階不能再降低,就往熵值增加的方向動腦筋,此就是使顧客有新鮮感﹑有多重選擇﹑突破保守限制等。於是﹐三重的戲院及歌廳就多元化﹐增加熱勁歌舞表演之類以吸引觀眾。
也許是因為迷你裙的流行﹐台灣保守的女大學生也一個個穿起性感﹑令男士們心動的迷你裙。此就是“熵值增加定律”﹐商品遵循自然界的熱力學定律走﹐提供衣服多元化﹐女大學生爭取“流行時尚” 的自由﹐男士們享受新鮮感﹐這就是人生熱力學的一部份。
於是數年前開始,三重埔的戲院歌舞廳老闆們趁此迷你裙浪潮﹐克服或逼迫歌舞女郎的心理障礙,小姐們個個開始穿得清涼,穿了超短的熱褲或超迷你裙,還進一步配上低胸T恤,領口低到酥胸半露,露出深深的乳溝和半顆奶奶。此舉一出,的確提升新鮮感、增加熵值(多元化、多選擇、破神秘、新鮮﹑自由、少限制、少禁忌等) ﹑一時轟動。這些清涼秀比吃冰淇淋還更提神!顧客大大增加,戲院的業績跟歌舞女郎穿著的多少及尺寸成反比。接著迷你裙後,三點式比基尼泳裝都出現了。展示一下女人的本錢,同時帶領一般社會婦女流行。
剛開始時﹐這些清涼秀,最多不過是露露半個胸乳,就被說成是傷風敗俗,有這麼嚴重嗎?其實看外國電影的明星、貴婦、模特兒,不管冬天夏天,不都是流行挺胸露乳比大的嗎?義大利蘇菲亞羅蘭,美國的瑪麗蓮夢露,法國的碧姬芭吐等報紙上所稱的肉彈,都在賣胸前那兩粒,甚至還賣第三點。可是﹐不管外國及影星如何光明正大暴露,台灣是不行﹐底線是三點式比基尼。三重埔業者要超越此﹐就得偷偷摸摸、忐忑不安地演出。不過,儘管政府及社會道德明阻暗擋,人生熱力學中“變化朝向熵值增加的方向”的鐵則是無可違背的,戲院業者一再創新,以滿足顧客的眼神及心中的欲望。
king向Jean所提到的同寢室的室友﹑駱駝林來自嘉義﹐有不少鄉親朋友北上到三重埔當工人。自大一開始﹐平常就有來往﹐他週末就到三重親朋家。他對音樂歌曲有興趣﹐歌喉也不錯﹐又有本土性﹐肯學。所以﹐很會唱台語歌曲。也這樣﹐在三重結識了幾位曾上過電視節目的歌星。自然的也一同跟朋友前往歌舞廳消遣娛樂一番。大三時﹐駱駝林也還跟他們上台視幾次﹑演唱台語歌。那時﹐他還特別預告king及同寢室的室友﹑有關現場播放的日期及時間。可惜﹐那時寢室及宿舍皆無電視機﹐大家沒有機會欣賞。
在兩人談論三重的昔日文化的榮景和king提及往日大學室友駱駝林在三重練歌唱後﹐Jean問說﹕
「是不是因為駱駝林的關係﹐你們的室友們被帶去看脫衣舞﹖」
「沒錯﹐妳真有想像力。那是大四下學期時,某一個星期四晚上,駱駝林由三重風騷回來,大吹當晚他所謂的風花水月際遇。他是一個覺得自己很帥﹐事實上大家都覺得他很秀氣而不是帥﹐不過﹐他是一個很注意外表的人。所以﹐他天天都穿流行衣服或西裝上課,頭髮擦得光亮﹑又是梳那時正流行的O魯BAR骨(ALL BACK)髮型,他想要展現他自認最體面的一面。」king說。
「他那麼注意外表﹐你們當時為甚麼叫他駱駝呢﹖」Jean不解的插口問道。
「我們給他“駱駝”的綽號,與他注重外表及穿著無關﹐而是指他平日其實很散漫的表現。」king說。
「有道理。當晚他向你們弦耀甚麼﹖」她回應說。
「室友還來不及取笑他,駱駝又在那邊自吹自擂起來了。他說:『今晚實在是爽歪歪,你們絕對想不到是為甚麼﹖ ……』﹐說完﹐還裝著一副神秘的笑臉。」停頓一下﹐king又繼續說﹕
「大家當時見他好像是若有其事的樣子,於是半哄半烤(諷)著他說出甚麼際遇。他再一次露出神秘的微笑後,才開始口沫橫飛的說﹕『我到台視參加台語歌曲演唱後,一夥兒就轉往三重埔看歌舞秀。想不到在半場休息時,觀眾區電燈忽然熄滅,觀眾頓時靜了下來。』 他說到此﹑停頓一下﹑賣個關子後,又繼續說道﹕『表演台上陸陸續續有年青少女出來,衣服忽然脫下,大跳艷舞,使觀眾”聳(爽)擱有力』。說完﹐他很得意的看看每一個人,想不到我們寢室其他七人聽了後,皆表示不相信他所言並且嗤之以鼻。」
「你們當時怎樣取笑他﹖」她好奇的問。
「首先﹐室友清益說﹐駱駝是在講五四三的笑話來電(炫耀)。清益平常勤練佛學中的“坐玄”,定力不錯,我們給他一個“一勤居士” 的雅號。上次我們的南台灣旅行中﹐在台南時﹐妳見過他一次。」
「還有其他的人取笑他嗎﹖」
「接清益之後的人是室友宏明。他說﹕『駱駝,你那要電(即使要炫耀),嘛噯(也得)先照鏡。那是吃青炒(大餐),嘛噯(也得)留肉骨加飯粒做證據。』宏明一向對台灣俗語有心得,說話常常會加以引用。其他室友一個接一個說出對大家對駱駝的疑問。」
「這個台灣俗語很不錯。駱駝聽到你們取笑後﹐他如何解說﹖」她又問。
「很出人意外的是﹐他並不理會我們的取笑﹐相反的﹐他進一步大談脫衣舞中的情節。」
「請說來聽聽。」她顯出興趣的神情說。
「他所說的也許是誇張﹐而且言辭妳聽來可能不雅﹐不說也罷。」他有點猶疑的回答。
「沒有關係﹐說給我聽嘛﹗」Jean語氣柔和﹐但現出非聽不可的樣子。
「那我就照實說了﹐如果妳受不了﹐開口阻止就是。」他慎重的回應。
「好﹐我就洗耳恭聽。」她也慎重的回應。於是king說﹕
「駱駝林不理室友們的取笑﹐反而微笑著說﹕『那些舞女個個有精美的五官,雕玉琢似的。長長的眉毛,迷迷的眼神,性感的嘴唇,烏黑的長髮﹐臉蛋輪廓勻和而明顯,每一個都是個絕色美女。這些美女有堅挺的酥胸,苗條的細腰,雪白修長的腿﹐把全身的誘人曲線展現出來。她們不論是單獨一人或多人一起歌舞﹐皆以含羞帶怯的步伐出場﹐更顯得媚力萬千。動感的音樂,如醉的歌聲及觀眾的熱烈掌聲下,她們舞著舞著。隨著音樂的加快﹐她們開始脫下外套﹐光是背部及手臂那片雪色肌膚﹑就看的人人心神一蕩。台下的部份觀眾開始有荷爾蒙效應產生﹐張口吐氣﹑戲院已有熱的氣氛。』說到這裡﹐駱駝林頓了一下﹐看大家聚精會神的傾聽﹐很是得意﹐提高聲音說﹕
『舞場燈光五顏六色,配合着音樂,舞女隨舞擺動時,熱辣辣的激情沖散了所有的矜持和理智。她們神采奕奕的,胸前波濤洶湧,台上景象真是賞心悅目、那畫面是撼動人心的,引來台下觀眾身體擺動一波波的驚濤駭浪﹐充滿整個戲院!舞女嫵媚的眼神﹐全身上下散發超強的電力﹐讓舞台下的觀眾迷醉。有時她們高翹的臀部扭個不停﹐從側面看來﹐她們純熟的動作及姿態非常整齊好看﹐也分外迷人撩人。看在台下觀眾眼底裡,難抑他們内心的興奮與激動。瞬間﹐他們像被磁鐵般地吸引住了, 產生狂飆銷魂蝕骨的快感,同時神經也被緊緊繃住。』
駱駝林說得天花亂醉﹐煽動性的形容詞句不管真假﹐大家聽得心癢癢。」king說到此﹐Jean打岔地問說﹕
「這些少女們從那裡來﹐出身及教育程度如何﹖」
「我不知她們確實從那裡來﹐聽駱駝林說﹐她們大部份是由嘉義及雲林的貧困鄉找來或騙來的。我認為她們國小畢業後﹐家貧不能提供升學﹐先在家鄉幫做家事及打零工或學裁縫﹑理髮之類手藝幾年。稍長懂事﹐身體發育成青春少女時﹐就被一些到鄉下找人的歌舞廳探子遊說而到城市遊樂及風月場所工作﹐也有學歌仔戲﹐到處演唱的。」
「說起來﹐她們有相當的無奈與無助。」Jean表示同情的說。
「沒錯﹗」
「打岔了﹐請再回到剛才駱駝林要帶你們看脫衣舞的事。你們後來怎樣談到去看表演的事﹖」
「駱駝林大大描述脫衣舞女在戲院表演的情節後﹐睡在他下鋪的老仙王說﹕『駱駝啊﹐你講加有嘴無嘴暖(無口水﹐無唾液) ﹐親像是真ㄟ﹐但是我認為你是在講夢話﹐乾打艷(乾過癮) 。你如果真的有本事﹐就安排大家作伙去看﹗』老仙王以激將法激駱駝。」
「駱駝就這樣被激而真的馬上答應帶你們看﹖」她有點不相信的問。
「駱駝林一向怕被人說他講話不實吹空氣﹐因此﹐老仙王的激將法確實產生效果。他馬上辯解﹐說他當晚的確是去看脫衣舞回來﹐所描述的舞女情形是真的。可是﹐當他一再強調他所說是真的時,大家越是有志一同的說不相信﹐越取笑他。到最後,他說,如果不相信,隔兩天的禮拜六願帶大家去看。」king答。
「他終於落入你們的圈套裡。所以﹐你們當時就樂得不亦樂乎了﹗」她調侃的說。
「二十來歲青春年輕的男人,那個不“熱蕭(好奇,邪門) ”,大家於是乘勢說好。第二天禮拜五﹐駱駝林先去三重確認好時間。禮拜六午飯後,他就催著大家準備﹐大家興緻高昂無比。李慶耿知道我不去,但也再問我一次,我仍說不去,倒是預祝他們載興歸來。當天下午一點大家準時出發,當然是駱駝帶路。連同隔壁寢室三個同學﹐十個人浩浩蕩蕩前往三重埔“大舞台戲院” ﹐去欣賞“黑貓歌舞劇團”驚人的表演。」king以輕鬆的語氣回答。
「黑貓歌舞劇團﹖我好像聽過。」
「“黑貓”是台灣民間對美麗﹑誘人又會打扮的女子的慣稱。因此以黑貓起名的娛樂團體相當普遍。不過﹐黑貓歌舞劇團倒是一個很有名氣的歌舞劇團﹐是台語歌曲著名作曲家楊三郎在1952年組成的。該團團員多達四、五十人﹐至全台各地巡迴演出,浩浩蕩蕩。我記得初中時﹐他們也到過我們家鄉的戲院表演。演出歌舞劇中,會演唱楊三郎的許多歌曲,如〈孤戀花〉、〈思念故鄉〉、〈秋風夜雨〉、〈港都夜雨〉﹑〈春風歌聲〉等﹐歌曲好聽﹑歌詞感人,結果造成人人傳唱而流行。因此“黑貓歌舞團” 的名號留在各個大城小鎮眾多民眾的腦海裡。」king對楊三郎有些了解﹐加以說明之。
「那時駱駝林帶你們寢室同學去三重埔﹐就是去看楊三郎的“黑貓歌舞團” 嗎﹖」她困惑的問。
「不是。楊三郎的“黑貓歌舞團”是所謂正派規矩的歌舞團﹐不跳脫衣舞的。也因此﹐在電視的興起及普遍,“國語” 政策下﹐及黃色歌舞團夾攻下﹐漸漸流失觀眾。駱駝林說,在不堪虧損下﹐楊三郎於1965年含淚忍痛地將風光了十多年的「黑貓歌舞團」解散﹑頂讓給他人繼續經營。所以﹐寢室同學們去看的“黑貓歌舞團”是另一歌舞團。」他以肯定的語氣答之。
「結果呢﹖你們寢室同學是否乘興而去﹐盡興而歸﹖」
「晚飯前他們回到宿舍,個個面帶興奮的神情。駱駝林更露出得意的桃花面,得意中夾雜著玩世不恭的笑臉。顯然,大家遂所願。大家的心好像仍在三重埔看歌舞現場,他們向我說﹕『你沒去看實在可惜』。」king簡短的回答說。
「大家談論更多有關所看舞女們跳舞的情節嗎﹖請儘量說完﹐我靜靜聽就是。」她想知道更多的情節﹐好似想由king的周圍同學朋友進一步了解他。
兩人此時已走到山中的另一平坦地方﹐有一小亭﹐king建議在小亭內的木椅上坐下休息。四處無人﹐深情的擁吻她後﹐開始詳細當年的三重埔脫衣舞女的故事。
*** **** ***
在S大的宿舍裡﹐king的室友們興高采烈﹑回味談論他們當天下午所看的脫衣舞表演。
清益﹐以他一貫的開朗笑容先說: 「喧騰一時的傳言,百聞不如一見,人人看得直呼過癮,實在有趣味。」
宏明接著說:「三重埔地區真是一個臥龍藏虎,地譎人靈的地方。」
「看你們個個滿面春風﹐我知道大家是送歪歪(很爽) ﹑滿載而歸。首先我問一個問題﹐前後兩點鐘裡﹐節目就只是脫衣舞表演﹖」king問。
「當然不是只有脫衣舞表演﹐還有其他節目。說真的﹐其他節目時間較長﹐分上下場﹐而脫衣舞表演是在中場(即半場休息時)。」燈世回答說。
「那麼請你們扼要先談上下半場的節目好了。」king說。
「節目內容約分為三部分,上半場第一部份是以樂隊為主的音樂演奏,有台語歌曲﹑華語歌曲及西洋流行爵士。第二部分則是以美麗的少女熱情歌舞為主軸,為觀眾表演輕鬆愉快的歌舞。下半場的節目則為第三部份﹐大多安排台語歌曲﹑華語歌曲及戲劇性的演劇。也許是因為有少女熱情歌舞關係﹐上半場清一色是男觀眾。」駱駝林對節目內容比較熟﹐所以他能長話短說的說明清楚。
「駱駝林不愧是識途老馬﹐簡單明瞭。我很喜歡先來輕鬆音樂演奏﹐然後慢慢加溫。音樂演奏中的小啦叭我覺得很不錯﹐尤其演奏有感情的台語歌曲﹐滿感動人的。歌舞節目雖然不及我們謝師宴會上在國賓大飯店所看的類似日本寶塚松竹歌舞團的排場,但炫麗的服裝、歌舞的少女們青春美麗。在貓王的藍色誘人旋律音樂下﹐舞動手足與身體﹐讓人心擴神怡。」清益綜合他對上下半場節目的觀感。
「我與清益有類似的觀察﹐補充一點的是﹐下半場時﹐表演台上布景華麗、道具精緻。以舞蹈、戲劇交叉穿梭於樂隊演奏與歌唱中﹐演出精彩。」駱駝林的確對此有獨到的眼光作補充。
「很好。聽你們一說﹐我如身歷其境呢﹗多謝啦﹗那中間休息的表演就沒甚麼好談囉﹗」king表示滿意的說。
宏明面對king說﹕「你錯了﹐中間休息的表演時間雖然短﹐但才是最精華的部份。而且﹐這一部份如人飲水﹐無身歷其境就不能判斷冷熱。」接著他說﹕
「上半場一結束時﹐一位報幕人出來說﹐請大家把握時間。說完不到一分鐘﹐數個舞女們穿著不同層次粉紅色長裙服裝,搭配白色珍珠項鍊在音樂中輕盈走出來,活潑大方中顯出典雅雋永。在場觀眾或許尚未準備好﹐一時像是中了粉紅魔咒,整個戲院靜悄悄的。隨著音樂,甜美的舞女已轉換了數個舞步﹐舉手投足間步伐整齊﹑閃耀著高調的時尚感。一曲結束後,燈光熄滅又亮的數秒鐘之間,在撼人心魄的音樂聲中,她們又出現在舞台上﹐在曼妙的舞蹈間,扭腰、擺手、跳躍,每一個動作是那麼的俐落有序﹑含蓄中有浪漫﹐浪漫中又是十足的誘人。她們慢慢的除去身上外面的衣物﹐飽滿的乳房高挺首現出來﹐台下觀眾瞪著大眼,目光及身形隨著舞台上少女們轉繞的舞步而移動,好像欣賞令人魂銷的化身女神。當卸下長裙,剩下清涼透明的薄紗後,舞女呈現眼前的是若隱若現﹑半透明、華麗蕾絲的性感內衣;加上誘人的吊帶襪,個個豐滿身材﹑曲線畢露﹑搖曳婀娜多姿。顯現出顛覆傳統﹑創造經典奔放的熱情。先前嬌美、矜持﹑無辜的少女一下子卸下羞涩和拘束,轉化成性感女郎。」宏明對中場表演深度的感受﹐由他所說的內容﹑語調和面露迷醉的表情表露無遺。
「駱駝這次真的打一支全壘打,不是臭彈(吹牛),乎咱有一個機會欣賞查某人體的美麗。」一向寡言﹑有藝術氣質的燈世,對此也發表心得。
清益馬上補充說﹕
「燈世講的真對,妙齡歌舞少女辣妹們不管單獨一人或團體舞時﹐穿著粉紅和淡藍色的清涼半透明薄紗實在性感。她們的半透明薄紗裡面﹑隱約顯現清涼半透明的三點式比基尼﹐在台上載歌載舞時,秀出她們高聳的胸房﹑平滑的小腹部、修長的雙腿。查某人體的美麗實難想像﹐難怪藝術系的學生要請裸體模特兒作畫。查某人體的美麗從薄紗裙裏﹑不斷的由她們那修長圓潤的大腿及滑膩晶瑩的小腿展出,不但纖巧秀美﹑而且跟著優美旋律變化﹐更為煽情。不瞞大家﹐當時害得我越看口越乾﹑舌越燥﹐渾身的血液就像要燃燒似的。看到她們微噘誘人的嘴唇,有股莫名的亢奮﹐使我產生一股想跳上舞台一親芳澤的衝動。」說到此﹐大家轟然大笑起來。等到大家笑後﹐清益又繼續說﹕
「你大家這時地(在)笑我所講﹐我感覺真趣味﹗幾個點鐘以前在戲院時﹐當舞女們隨著舞曲左搖右擺、熱歌勁舞,擺出最誘人的姿勢的時陣﹐我看你大家嘛是跟著左右搖腳撐(屁股)﹗ 加(與)其他附近台下查埔(男人)岡款(相同) ﹐大家看得口水直直流,共同把現場氣氛炒卡熱滾滾。沙落去(接著)在『傷心姑娘』的歌曲下,她們逐漸把半透明紗衣脫下,僅剩三點的比基尼﹐顯現晶瑩剔透的胴體﹑玲瓏體材時,大家看了變成口水凍結不流﹑瞠目結舌。音樂親象(如)魔笛,女郎的身體在蠕動,三點一點一點解開。胸上兩點解開後,就暫停。留下最後一點,不但給大家一個想像的空間,而且也為下一個霹靂震撼的時刻製造引信。」清益說到這裡,吸了一口氣﹐也留給大家一個再次想像的時空。
「在『傷心姑娘』的歌曲下,舞女們開始寬衣解帶﹐正是『傷心姑娘』的歌曲表示她們的無奈與傷心﹐我看著兩個少女流目屎。」未說話的李慶耿此時說出他的另類觀察。熱烘的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沉靜數秒無語後﹐有人說﹕
「清益﹐好看﹖……我當時什麼嘛沒看到。」原來是阿雄假仙的說。大家知道他說長話之前總會先如此﹐因此附合性的笑笑﹐等待他的下言﹐氣氛又再度恢復。果然﹐大家笑後﹐阿雄就開口說﹕
「我注意到﹐這些少女們有潔白的肌膚,明艷照人。台下觀眾的目光滑過她們的臉蛋,停在她們透明上衣內高挺的酥胸上,盯著那一對對隨着她們的舞動而起伏不定的丰聳乳房。細腰圓臀,加上一雙雙修長的玉腿﹐這些少女們的身段真是﹑真是曼妙極了。當明暗互變的燈光轉到明亮時﹐在幽暗的火光輝映下,誘人的雙峰更美了,牵引出台下觀眾的激情﹐大家痴痴地望着她們。更要命的是﹐一些觀眾望著她們熱火的樱唇,俏麗的鼻子時﹐被脈脈含情﹑流露着無限春意的水汪汪眼睛掃到時﹐真是像被迷死電死的樣子。等到清益剛才所說﹑到兩點一點一點解開後的瞬間﹐我聽到有觀眾說﹐這些少女們的乳房真美,美得教人不敢逼視。也有一位說﹐那圓潤光潔的乳房,很像似朵朵純真鲜麗的白玉蓮。全場觀眾此時幾乎屏住呼吸,眼睛和身子好像被黏在歌舞女郎身上。尤其那些坐在前座及視力極佳者﹐一下子就看到那兩個清晰誘人的嬌艷紅晕。他們可是一心數用﹐眼睛機動﹐身子擺動﹑雙手揮動﹐口水結凍後滴滴解動。歌舞女郎跳動左邊,大家也跟到左邊。歌舞女郎跳動到右邊,大家也跟到右邊。歌舞女郎的臀部在扭,大家的臀部及頭部也跟著搖扭。女郎上身向前後擺動,大家也跟如此。正如波浪翻滾﹐他們全體動作非常迅速、整齊、與劃一。在場觀眾好似是成串的木偶,接受演技師的操作,統一轉向。」阿雄愈說愈興奮﹐還比手劃腳﹐好似回到現場。
「隨著台上一陣嬌媚的吶喊,舞台下觀眾個個像是喝醉酒似的﹑也不由自主的舞動着腰﹑舉高雙手揮舞,旁若無人的跟著呐喊。動作中兩眼仍不忘緊盯著台上的舞女們,享受一番前所末嘗的滋味。狂歡的氛氛感染着每一個人,他們手舞足蹈﹑身體不斷地扭動著,臀部左搖右擺著, 越來越熱狂﹑渾身顫抖,呼吸漸漸加快,氣喘不已﹑呻吟囈語聲﹑心神蕩漾﹑似乎已進入癡迷狀態。接著喊著﹕『脫!脫!脫!』觀眾不停地拍手鼓噪。」駱駝等不及的大聲補充說,臉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家所等待的最後時刻終於到來,女郎右手一揮,舞台燈光閃閃,脫得一絲不掛,驚鴻一瞥的第三點,全場觀眾趨之若鶩,立刻被那美麗誘人的景象迷煞, 人人面面相觑。啞然無聲數秒,才異口同聲說『讚!』,響徹雲霄。燈光熄滅,全場又啞然。燈光再亮時,舞女在一曲快速熱舞中,暫時用雙手緊緊分別掩住私處和酥胸,接著圍著圓形撙下來。全場可見觀眾對脫掉衣、褲,全裸的熱舞看得眼睛幾乎噴火。『搖啦、搖啦、搖啦搖』,台下觀眾大聲的嘶喊著。隨著音樂再起,台上舞女又開始『左右夾擊』,幾首熱歌勁舞,舞台上春色無邊,台下觀眾男客又跟著搖頭晃腦,沈浸在色慾及恍惚的氣氛中。在火光中,他們好似觸發了恆古以来的原始慾望,與台上的歌舞交織成一曲動人的交響樂奏。」阿雄再侃侃補充他所見。
「剛剛阿雄所述觀眾追隨歌舞女郎的動作是一種行動藝術,觀眾人體如稻枝翻滾,波浪起伏,沒有號令,無聲無息,一波波傳遞,時左時右,時前時後。是音樂中的音樂,藝術中的藝術,真是神奇。」燈世化情色為另類特色,以藝術觀點解說。
「暫且不提我剛才所說那些舞女們的背後心酸。依大家所觀察到台下觀眾的反應﹐因此,我認為國防部若請她們到成功嶺或新兵訓練營當教官,保證新兵個個乖乖﹑認真﹑耐勞的接受訓練﹐效果鐵定超佳。」李慶耿此時也再發表觀感。
「最令我感動的是,表演完畢,燈光熄滅,女郎迅速入內後;全體觀眾屏息數秒後,才如夢初醒,轟然一聲大喊『讚!』。」駱駝又帶著得意笑容作結論,笑嘻嘻的露出其伶牙俐齒。
「不是我要撥冷水﹐也無意要責備大家﹐畢竟這是我們年青人的自然表現。不過﹐根據你們剛才所說﹐最令人感動的是那些舞女。爽麼爽﹐爽了後大家來思考一個問題。如同慶耿所說﹐那些舞女是忍著無奈與傷心來娛樂你們在台下的觀眾。她們失去升學教育﹐犧牲色相﹑表演脫衣舞﹐無怨無悔﹑賺一點點的錢﹐是為了幫助在家裡的貧困父母去撫養年幼的弟妹們﹐或提供弟妹們的升學﹐她們犧牲自己﹐是可敬的三重歌舞女郎﹑是偉大的一群台灣女性。」king此時有點激動說出他的看法。
同是來自南部﹐知道農家的困境﹐農家少女們往往被犧牲升學而成就弟妹們﹐甚至兄長。因此﹐大家聽後﹐立即收下嘻戲的談話﹐表示贊同king及慶耿的感言。
聽完king上述的往事,Jean總算知道三重的歌舞的一些秘莘。她站了起來﹐伸伸身體後說:
「我完全同意你在最後的評語。的確﹐那些舞女是可敬﹑偉大的台灣女性。不過﹐我有一問題想問你。那時,你還沒遇到我,也沒女朋友,為何不跟他們一起去見識呢?」她總是利用機會去了解他。
king也站了起來﹐凝視著她回答說﹕「是一種自我的約束,不涉足聲色場所,加上兩個原因。第一﹐如前所述﹑我同情那些被迫犧牲色相的舞女。這些女孩子出身鄉下貧困,為了生活生存,白天跳野台秀,晚上到戲院秀舞或酒店陪酒、身材曼妙女郎,表面熱情外放,其實遮遮掩掩深怕被熟人見曝光。亮麗下充滿無奈、驚悚與心酸,有時還被黑白兩道騙﹑詐,人財兩失。」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她示意他繼續說完。
「第二﹑在這個時代﹐這些脫衣歌舞秀基本上是對女性的一種歧視﹐不是藝術。這與漢字中若干以“女”為部首的歧視女性的字一樣異曲同功。漢字中的“好” 字﹐是由男性看到年青女子而覺得身心快樂﹐意會說出來的。本身原意不是讚美﹐而是以男性觀點而衍生的。又如婪、嫉、妒、妄、妖、奴、妓、娼、姦、婊﹑嫖等字的也是充滿對女性的歧視。」
唸社會學的她從來沒注意到此種社會問題,學理工的他有此觀察真是難得﹐聽後點頭數次稱許同意。又問: 「為什麼那種三點脫衣節目是在半場後休息時?」
「據說是因為要迴避警察,或業主與警察有了默契。因為脫衣舞女是不允許露出三點中的任何一點的。在節目中,警察很可能在觀眾內觀看監視。警察通常在上半場束前已離去或下半場開演後才來﹐因此半場休息是一段空檔的安全時段。另外,為吸引顧客,不定時每天半場休息時或開演前時皆有,顧客想要看到此種特別節目,最好經常光臨。」真是商場如戰場,她又上了一堂社會教育課。
「以社會學的觀點﹐這種類似警察抓小偷的處理方式不是好辦法。」她先表示她的看法後﹐接著問:
「去看的觀眾多嗎?」
「他們說﹐爆滿,座無虛席,還有很多站立的﹐當然都是男的。如果政府不禁止,看的人會更多。依人生熱力學,政府是擋不住此的。男人為迷你裙就趨之若驚,女士們自己也不得不流行。這種使男人滿足視覺感官,大大增加自由度,大大增加熵值的活動變化,遲早會在全台灣以不同方式流行的。」king又強調他的人生熱力學。
「我感到奇怪,你當時為何不去呢?你還沒遇到我,也沒女朋友。」Jean 又再問同一個問題,好似她要探出他可能存有尚未說出的隱情。
「如剛才所說的同情歌舞女郎及女性問題外是主原因外﹐家教也是﹐雖然我可臨時請假。另外還有一重要原因是,我們兄弟在家母去逝時有約,四年內不看電影等類的娛樂,四年內正好是涵蓋我大學時期。」此時king的回答說出較完整的原由。
Jean聽後﹐以讚許的神情注視著他﹐並主動給他一個甜甜溫馨的吻。
沿著一條小山路,他們倆蜿蜿蜒蜒的走了一段,上了一個小山坡,眼前豁然開朗,竟是個風景絕佳的一小山頂!她問:「這裡叫什麼名字?」
他望著她笑說:「我們稱這裡叫情人頂!」
她好像若有所思﹐深情的凝視著他﹐晴空萬里的青山上﹑他們倆緊緊的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