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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美雜記(三)─世台會

 

◎ 周明峰

七月底風和日麗的檀香山突然刮起「台灣旋風」,驚動市府,也是台僑的一大盛事。先是高雄市長謝長廷率團來訪,做姐妹市的交流,記者招待會、官方餐會、同鄉歡迎晚宴;高雄市立中正文化中心兒童合唱團及高雄市兒童絃樂團,聯合表演;東西中心(East-West Center)舉行「後李登輝的台灣」研討會,由陳唐山、游錫堃、蔡明憲、李應元主講;龍舟競賽;高雄市實驗交響樂團做高水準的
演出;第五屆世界台語文化營;第26屆世界台灣同鄉會年會。八方風雨會哈州,四海精英群聚,鄉親喜相逢,台語處處聞,好不熱鬧!身為此間台僑的一員,躬逢其盛,與有榮焉。

高雄市立兒童合唱團及高雄市兒童絃樂團於市政廳表演,散發出富裕和樂、文化飛揚的氣息,他們這一代幸福得多了,年紀輕輕就習得音樂技藝,甚至出國表演,而且國外已有眾多台僑,圍攏相迎,溫馨熱絡。這些都是我們這(前)一輩所不能及,更不敢奢想的福氣,當年學音樂的孩子寥寥可數,國內白色恐怖,閉塞驚惶,出國談何容易?國外同鄉稀稀落落,哪有這般場面?莫非「台灣人的悲
哀」已漸轉變成「台灣人的幸福」?

孩子的名字絕多是取自文書上而不是口語上的中國字,文謅艱澀,與中國味道的人名已不盡相同,有些真不知要如何唸出台語,台灣鄉土味的名字甚少,外來文化移花接木的痕跡非常明顯,見出時代的斷層,如同日據時代取名多流於東洋味一般。在享受「台灣人的幸福」之餘,何時袪除中國遺緒,恢復台灣原貌?

所唱的九首歌中,西洋、台語、「國語」各占三分之一,大概是特意的安排,都是近年的新曲,沒有台灣民謠,這一點多少令台美人失望,因為一向來自故鄉的演唱必有台灣民謠,既是期待,也是慣例。不過想想,時代推進,台美人不妨跳脫「望春風」的緬懷,跟著新世代唱新歌,隨著台灣人成長,可不是?倒是兩天後高雄市交響樂團演奏六首台灣民謠加上「廖添丁組曲」,一連安可聲中欲
罷不能,再添四首民謠,旋律婉轉,曲調優美,悅耳動聽又特具風味,編曲及演奏皆臻第一流水準,不比世界任何國家的名歌稍遜。鄉情濃郁,潤澤心田,確實聽得如醉如癡,心暖淚熱。

世台會上貴賓致詞,市議會議長日裔 Jon Yoshimura談起哈州與台灣的商貿文化交流密切之外,為了討好,特別引據孫逸仙與檀香山的淵源;接著州參議員第四代華裔Rod Tam (譚鴻章)也一再強調孫逸仙與中國(意指台灣)的關係,又誤以為坐在聽眾席的僑委會副主委洪冬桂係大會的首席代表(可能是其官位最高之故),欲頒予紀念牌匾,經司儀陳隆更正,澄清孫逸仙與台灣無關連、洪女士也不是大會的成員或邀請的來賓,差點頒錯對象,一時場面尷尬。其實他倆對台灣的認識,概是來自經文處長年的誤導所致,錯在經文處,不在他們。

經文處一向沿襲外交部和僑委會的政策,以中國自居,優惠老僑,老僑也當其為祖國的機構,每年紀念孫逸仙,視為僑界大事,底子裡有些老僑同時向中國示好,兩邊通吃,而台僑備受輕忽,敬陪末座。去年華埠小姐選美會上,華裔司儀把台北當做是中國的城市,與廣州市並列,也把台灣與中國混為一談,便是同樣的曲解,原因亦然。更有甚者,在節目單上以經文處的名義,刊登全頁的贊助
廣告中,印上黨旗充當國旗,強將國民黨等同中華民國,不見台灣的蹤影,惡形惡狀之至!實令台灣人痛心憤慨。

相對之下,接著一位白人州眾議員Mark Moses發言,他反而對台灣認識正確,知道台灣與中國互不相屬,以美國獨立的史實為範,呼籲台灣有權自決獨立,享受自由民主,贏得滿堂喝采,掌聲不絕,全體給予起立歡呼(standing ovat-ion)。

饗宴盡興,旋風未歇。台灣過去在內受壓制、對外儘吸收,實力蘊蓄已久,如今鬆綁,破繭而出,冬盡春來,百花齊放,正在抬頭挺胸躍登世界舞台,展現類似「明治維新」脫胎換骨的「新興民族」氣象。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日 檀香山

作者周明峰為復健專科醫師 (Emerson M. F. Jou, M.D., M.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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