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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西風東漸

十五世紀世界新航路開拓之後, 葡萄牙人首先侵入亞洲, 一五五七年佔領澳門做為東方貿易的根據地, 一五四四年葡萄牙船路過台灣, 船員遠遠看見青蔥翠綠的大海島, 不禁大聲喊道: Ilha Formosa(美麗之島)! 台灣自此為殖民主義者所垂涎窺伺; 一五七一年西班牙人佔領馬尼拉, 台灣海峽因歐洲人的入侵而掀起風浪。十七世紀, 列強屢次要求中國開放貿易, 均遭明廷拒絕, 奪取台灣的野心愈來愈大, 日、葡、西三國都曾派兵企圖佔領台灣未果, 英、荷兩國隨後跟來, 搶走葡、西兩國既得的通商基地, 一六Ｏ三年荷蘭艦隊強佔澎湖當做臨時基地, 明廷都司沈有容迫令撤退。一六二二年七月廿七日荷艦到台灣西南部海岸勘查港灣水深, 這是歷史上歐人到台灣島最早的記錄。

七. 澎湖之戰

一六二二年荷蘭人第二次入侵澎湖, 島上移民飛來橫禍, 六百艘漁船盡遭劫掠, 一千五百名男子被迫當奴工構築要塞, 荷人每天祇給每人半斤米, 完工之前病死或餓死者達一千三百名, 倖存者被送往印尼當奴隸, 中國置若罔聞, 澎湖移民慘遭祖國遺棄, 以後台灣人亦逃不過相同的厄運。一六二四年福建總兵率領兵船登陸澎湖白沙島, 圍攻城寨, 生擒荷軍守將, 雙方血戰八個月之後和解, 荷蘭放棄澎湖, 明廷則不阻撓荷人攫取台灣島, 荷軍毀壞城寨砲台, 轉往大員(台灣), 一六二四年八月廿六日從台江(安平港)登陸, 佔據台灣。台灣淪為荷蘭的殖民地, 從此分道揚鑣, 歷史的走向殊異於中國。

八. 西荷之爭

這時呂宋的西班牙當局大起恐慌, 一六二六年五月十一日派兵強佔台灣東北角, 命名三貂角(Santiago 聖狄亞哥), 不久深入雞籠(基隆)港築城聖薩爾瓦多(San Salvador), 並在大沙灣附近劃「華埠」(Parian)為漢人居住地區。一六二九年佔領滬尾(淡水)築城聖多明哥 (San Domingo)。西、荷為爭霸權相互攻擊多年, 駐台荷軍企圖驅逐北部的西班牙人未能如願, 西軍亦無力趕走南部的荷蘭人, 後來西班牙人因水土不服, 又遭原住民襲擊, 死亡不少, 移民計畫未獲預期的成果, 毀滬尾城寨, 減雞籠守備, 遂為荷軍所乘, 一六四二年九月四日投降, 退出台灣, 結束十六年餘的殖民。荷蘭人統轄台灣南部和北部, 獨占了中國、台灣、日本的三角轉口貿易。

九. 棄民政策

由於儒家思想的作祟, 中國自以為是天下最優越的國家, 外國皆夷狄野蠻之邦, 中國人生於王道樂土應當感恩, 卻棄之移居外邦, 簡直不知好歹, 華僑有難, 乃自取其辱, 中國非但不予保護, 反而極盡藐視。例如一六Ｏ三年呂宋發生兩萬三千華僑慘遭西班牙人殺戮的事件, 福建巡撫奉朝廷之命向菲律賓總督遞外交文書, 謂: 流寓國外的中國人都是拋棄鄉里、貪財圖利的賤民, 沒有保護的必要。歐洲國家及日本若有僑民被殺害, 就不惜訴諸武力, 而中國則袖手旁觀。南洋華僑遠走異邦, 中國往往無視其死活, 但澎湖和台灣的移民, 如看做華僑, 和中國的關係又太近, 推諉不得; 如看做本國國民, 叛離的傾向又太強, 礙難認同, 於是對這些移民不是隔離割棄, 就是鄙夷欺壓, 兩種心態兼而有之。

中國歷來認定台灣是化外之地不屬中國, 從未劃入版圖, 不准漢人遷居, 移民突破種種困難偷渡來台, 絕無官方的任何協助; 一旦抵台, 自生自滅如棄兒, 祖國相應不理; 明廷任由荷人奪取台灣、欺凌台民, 清廷割台讓與日本, 中國對台灣這種隔岸觀火、棄如敝屣的心理, 如出一轍。相反地, 西歐人或日本人把殖民當做國家大事, 進佔台灣, 都有本國的軍隊與艦船做後盾, 給予各種援助; 毋怪遠來的歐洲人, 竟比鄰近且移民最早的中國先一步統治台灣, 中國難辭其咎。

作者周明峰為復健專科醫師 (Emerson M. F. Jou, M.D., M.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