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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商業的發展

自荷、鄭沿襲下來的商品經濟, 到了清代更加發達, 商人藉鄉黨關係組成同業公會, 稱為「郊」, 分「外郊」(從事大陸貿易) 和「內郊」(從事島內貿易), 成員皆內地的富商, 壟斷商權, 獨占利益。因台南是物資的海運中心, 一七二五年首先成立「台南府三郊」, 從事上海、天津各處貿易者為北郊, 以蘇萬利為首; 包辦金廈、漳泉、港澳等地商務者為南郊, 推金永順為代表; 專注台灣各港口間的交易者為港郊, 由李勝興領銜。鹿港(一七八四年)和艋舺(一七九四年)開埠, 鹿港有泉廈郊, 淡水有北、泉、廈三郊, 後來加上香港郊、鹿港郊, 改稱為「淡水五郊」; 其他各地亦紛紛設郊, 不但控制經濟, 在政治和宗教上亦形成強大的勢力。鴉片戰爭之後, 歐美帝國主義侵入台灣, 淡水、基隆、安平、高雄相繼開放, 台灣劃入世界資本主義的貿易圈內, 外商設立洋行, 挾雄厚的資本, 透過台灣商人, 操縱內外商權、本島市場, 及於農村的產銷, 左右農民的生計。

台灣的外銷產品以米、糖、茶、樟腦為主, 輸入則為布疋、磁器、藥材、什貨等。隨著耕地的拓展, 產米遽增, 自給自足而有餘糧, 輸往大陸供做軍需, 並救濟飢荒, 運糧的特權操在滿清官員和糧商手裡, 叫做「台運」, 有時奸商濫權超運, 造成糧食短缺或米價失控, 民不聊生。甘蔗產地以濁水溪之南為主, 所謂「南糖北米」, 砂糖輸到中國大陸、日本、南洋各地, 貿易權由英國人獨占。樟腦產量占世界第一, 清政府收歸官辦, 包攬盈利。茶葉經英商竇德(John Dodd)推廣, 一八六七年試銷澳門成功, 又賴英國領事郇和(Robert Swinhoe)的促銷, 台茶(Formosan Tea) 打進世界市場,「烏龍茶」名聞遐邇; 一八七三年茶市不振, 粗造的烏龍茶改製為「包種茶」運往福州, 頗獲好評, 茶葉的產製和外銷再次興旺, 台茶的聲譽不下於中國茶, 台茶的貿易亦由洋行掌握。

九. 禁墾與豪奪

清廷以抑制土地開拓來防止開拓者社會的發展, 施行「封山禁墾政策」, 不僅禁止新到的移民開拓未墾的土地, 對已定居的早期移民也限制其居住的地區和農耕的擴張, 據台最初十五年, 墾殖事業停頓, 移民區土地荒蕪、蕭條無人, 變成平埔番的捕鹿場; 又因漢人欺騙和殺害原住民, 蠻橫侵入番界, 清廷嚴厲取締漢人「越界盜墾」, 並且「遷民劃界」, 驅逐居民, 燒毀房舍、築高牆、挖深壕, 以十里為界, 不許出入, 將原住民與移民隔離, 史稱「土牛溝政策」, 禁令之下, 台灣的開發大受阻礙。在禁墾的同時, 政府卻發行「墾照」給文武官員及勾結官員的殷戶, 他們控制廣大的土地, 坐享其成, 不勞而獲。移民逕自進入滿清勢力不及的曠野荒山, 對內須突破政府的禁制, 對外要應付原住民的襲擊和天災地變, 孤力苦鬥, 才創出新天地。這些被清政府辱罵為奸民、流氓、罪犯的移民, 一旦開出一村一莊, 政府便撤銷禁令, 派遣官吏和軍隊, 設置衙門, 徵穀抽稅, 平白奪取收益, 如此禁之在先、取之在後, 農民「開拓」走前頭、政府「行政」跟在後, 一步一趨, 轄地漸擴展, 移民之功不可沒。特權份子尾隨權力的伸展, 或以既有的墾照、或以即時取得的墾照, 追認所有權, 或冠以「盜墾」、「私墾」的罪名, 強佔新開拓的田園, 農民代代一貧如洗。

 

十. 外患的激盪

[英國]: 鴉片戰爭時, 清廷嚴守台灣, 一八四一年英艦駛入基隆, 向三砂灣砲台開砲, 此乃清代台灣外患的第一砲, 守軍還擊, 折其桅索, 英艦退卻時觸礁沉沒, 台灣從此採取鎖港攘夷的閉關政策。

[日本]: 一八七一年琉球島民六十九人乘船前往中國朝貢, 遇風漂流到八瑤灣(屏東縣滿州鄉), 其中五十四人遭牡丹社原住民殺害, 當時琉球奉中日兩國為宗主國, 日本向清廷抗議, 清廷藉口台灣為「生番之地, 不隸中國版圖」而推卸責任, 日本原就覬覦台灣, 趁機出兵, 一八七四年在長崎設立「台灣番地事務局」, 派兵登陸屏東射寮, 原住民奮力抵抗, 牡丹社頭目戰死, 全社遭燬, 其他各社悉降, 日軍築寨建屋, 做長居計, 清廷始悟事態之嚴重, 任命沈葆楨辦理台灣防務, 並與日軍交涉, 最後由英國公使調停, 在北京協議, 清國賠償軍費、築路建房費、撫卹費共五十萬兩, 並招認轄權, 負責理番。

[法國]: 一八八四年中法戰爭, 法國派艦砲轟基隆, 清軍猛烈還擊, 擊中旗艦, 登陸的法軍也吃了敗仗, 退回艦上, 在港外封鎖兩個月, 法軍捲土重來, 台灣巡撫劉銘傳退守滬尾(淡水), 基隆淪陷, 法國士兵水土不服, 病死不少, 法艦進攻滬尾, 遭守軍擊退, 改為全島封鎖; 翌年法軍再攻基隆, 清軍節節敗退, 法國當局主和, 遂轉而攻佔澎湖, 中法停戰協議之後, 法軍才撤離基隆和澎湖。

 

十一. 基督教重現

清初禁教, 以天主教為迷信邪教, 嚴厲處刑教徒, 二百年後才解禁令。一八五九年郭德剛神父(Fernando Sainz)由呂宋經廈門來打狗(高雄)前金庄傳教, 曾遭逮捕入獄, 翌年設立天主教堂, 逐漸傳至屏東及中北部。一八六五年英國蘇格蘭長老教會派宣教師兼醫生馬雅各(James Maxwell) 來台南開設醫院傳教, 是為台灣長老教會創教之始; 當時台人因外商橫行而激烈排外, 焚毀多處教堂, 拘捕殺害教士和信徒, 英國派砲艦示威談判, 清廷不得已賠款, 並確認外人傳教的自由。一八七一年派甘為霖牧師(William Campbell)來南部, 建教堂、辦教育、編字典、設盲校(訓瞽堂); 一八七五年再派巴克禮牧師(Thomas Barclay)創立今日的「台南神學院」及「台灣教會公報」。一八七二年加拿大長老教會亦派馬偕牧師(George Leslie Mackay)來台灣北部, 他娶本地人為妻, 傳教兼拔牙, 成果卓著, 創設多處教會, 以及學校和醫院, 包括今日的「台灣神學院」、「淡江中學」、「馬偕醫院」。

 

十二. 設省與新政

鴉片戰爭之後, 台灣被迫開放港埠, 歐美資本主義入侵, 霸占台灣內外商權, 且欲染指疆土, 清廷才覺悟到台灣是「南洋門戶」、「七省之藩籬」, 設台灣為省, 積極開發, 加強海防; 首任巡撫劉銘傳揭櫫防備、練兵、清賦、理番四大政策, 實行現代化的改革, 購來新式大砲, 重新裝備基隆、淡水、安平、高雄四港的砲台, 聘德國人訓練砲兵, 發展新式軍隊; 設立招商局, 使用新式火輪船; 鋪設從基隆到新竹的鐵路; 創立電報局、郵政局、官醫局、煤務局、西學堂、電報學堂, 官賣樟腦和硫黃, 獎勵茶業。因操之過急, 財政開銷龐大, 必須靠「清丈土地」和「清理賦課」的苛捐重稅, 冒犯了土豪劣紳的特權, 引起反彈, 也弄得民生日窘、怨聲載道; 又因無以改變封建殖民的社會結構, 僅在表面加添西式建設, 短期內雖有相當成績, 最後註定停滯崩潰而告失敗, 他任期未滿, 不得不辭職下台。繼任的邵友濂以體恤民意為名, 將各種改革全數廢除, 台灣的現代化終成泡影。

作者周明峰為復健專科醫師 (Emerson M. F. Jou, M.D., M.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