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快樂君王(Merry Monarch)

一. 商貿的轉機

Lunalilo未婚無子，沒設王儲，死後再度引發王位之爭，卡王四世之后Emma憑恃王族血統，志在必得，及早籌備，招兵買馬，散發傳單，甚至許諾免除所有捐稅；Kalakaua亦不示弱，四處遊說，並組小型軍隊，他以反美起家，此時為爭王位，秘密承諾割讓珍珠港，拉攏美國人的支持。2月12日議員投票，三十九票比六票，Kalakaua壓倒性獲勝，Emma的人馬頓起暴動，搗毀房舍，毆打行人，死傷不少，政府軍無能為力，只好求援於美艦和英艦派兵二百多人上岸，才予敉平。

翌日登基，成為哈國王朝第七任國王，隨即封立其弟William Leleiohoku為王儲，由擁他為王的地主外商決定內閣人選，這些人因互惠條約仍懸而未決，利益攸關，集資敦請卡王親赴華府力促其成，1874年9月出發，12月抵華府逗留十一天，會見格蘭總統(Ulysses Grant)，美國史上首位國王來訪，兩院議員迎於國會山莊，場面盛大，此行收穫甚豐，1月底達成協議，2月15日榮歸，子民簇擁迎迓。互惠條約在美國參院激辯之後，終於1875年3月18日通過，但須等年底眾院通過及總統簽字才生效，加州糖廠備感威脅而反彈，經島上業者派員撫平；眾院延至1876年2月才議，又經一陣激辯，好不容易於5月8日通過，再送回參院覆議，遭南部路州的米、糖業代表極力反對，延宕時日，島上起先積極樂觀，萬事俱備，可是久無結果，落得頹廢喪氣，直至8月15日總統簽字，9月9日生效，消息傳來，舉國上下歡騰終宵，從此商貿必將欣欣向榮，國運展現新的局面。但有些土著認為他聽命白人、出賣國土，非常痛恨，害得他請求美軍保護。

卡王利用美國人登上寶座，美國人則利用他霸取土地，美國人趁互惠條約定案尚未公布，土地漲價之前，瘋狂地搜購土地，島民被迫廉價出售，吃虧太大，卡王難辭其咎，他從華府回來，自認對贊助人已付足回報，避免再受掣肘，遂轉變方向，起用Gibson和Spreckels另求發展，王位得以延續。

二. 摩門教入傳

摩門教於1850年傳入，雖然憲法保障宗教自由，政府仍視其為異端，白人皆予排斥，因此只能傳給土著，短時間內即在Lanai島上建立第一所教堂，1857年在猶他州的摩門總部忙著與政府抗爭以求生存，調回哈國所有傳教師，教勢因之渙散停滯；1861年來了一位摩門教徒美國人Walter Gibson，自封教長，接掌教區，到處募款，捐錢可買教內高職，他用這些錢在Lanai島Palawai處買下一萬畝河谷地，教徒奉獻金錢與勞力，做牛做馬開墾成摩門教的社區，詎料，所有財產登記在Gibson名下，被他據為己有，原來他利用教會聚斂參政的本錢，志在官位權勢，總部派員查出真相，開除他的會籍，但依法不能動他的財產，教徒不得不遷移到Oahu北隅Laie捲土重來，蒸蒸日上，十餘年後摩門教徒占全人口的十分之一。他穿戴如土著，土語流利，標榜「哈哇意人至上」(Hawaii for the Hawaiians)，凝聚政治的勢力，當選為國會三位白人議員之一，為了改善形象，買下兩大報，掌握文宣利器，竭力討好國王，爭取土著的福利，大獲賞識，歷任內閣各部要職，1882年當上總理兼外交大臣，權勢如日中天，土著擁護他以對抗白人集團。

三. 財主與王權

互惠條約簽訂之時，舊金山的糖業大亨Claus Spreckels趕來搜購蔗糖，兩年後他從Samuel Alexander與Henry Baldwin(早期傳教師的後代)手中購得Maui島上大片蔗田，又藉交際手腕及厚禮行賄，向政府租得二萬餘畝瘠地，租期三十年，為取得灌溉用水，遭白人內閣反對，找卡王喝酒，貸予四萬元，卡王當晚解散內閣，以遂其願，他於是投鉅資興建水利，擴充耕地，改良品種，兩年後豐收，成為模範蔗園，他使荒地變蔗田，增加就業人數，提高島民所得，助益不少。

因投資龐大，利潤豐厚，亟思改租約為所有權，經過一番巧思心計，找上先王四世與五世的同父異母妹Ruth Keelikolani，她具公主身份，有權取得王地的一半產權，他以一萬元向她買斷，然後以此做為籌碼，換取他所要的所有權，雖有人仗義護土疾言反對，終因他與國王及內閣大臣的關係密切，Gibson又藉報紙美言相助，輕易通過。他經營得法，業務興旺，不久即掌控全國糖業，事業擴及航運和金融，儼然豪富，雄據一方，連國王和總理都欠他錢，一半以上的國債來自他的借款，其影響力可想而知，權勢之大不做第二人想，有人戲稱他為王(King Claus)，官民私下議論究係國王掌權還是大權旁落，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國王大受威脅，找來英國財團商借鉅款，以便還清Spreckels的債務，鏟除其權力，雙方幾經捭闔縱橫，Spreckels落敗，退出政壇，國王雖達其所願，但付出偌大代價，花費二十五萬才借得一百萬，浪費國帑，負債更多。

卡王為了擺脫白人地主和富商的牽制，重用新人，除了Gibson和Spreckels之外，另有Celso Moreno，他是加州及華府著名的遊說專才，留學義大利海軍官校，一表人才，1879年為開辦航運及鋪設海底電纜而來，他建議內閣全用本地主著、無限制開放華工移民、促進對華通商、進口鴉片、借款一千萬元改善民生，頗獲卡王讚賞，內閣改由土著充任，在Moreno入籍之日，任命為外交大臣，白人群起劇烈反對，各國使節拒絕接受，卡王堅持職權所在，不容干涉，以驅逐使節要脅，島民遊街支持卡王，引發鬥爭，五天後卡王屈服，Moreno離職，白人地主商號組「十三人委員會」，說服卡王重組內閣，全數白人。

四. 勞工的輸入

互惠條約為哈國帶來繁榮，廿五年間蔗田增加十倍，糖產從1876年年產一萬三千噸增至1898年逾廿三萬噸，外銷亦增十倍，十九世紀末哈國糖銷美，占美國市場的十分之一。小糖廠漸被大糖廠吞併，糖業由幾家大公司把持，例如：Alexander & Baldwin、Castle & Cooke、Theo H. Davies、C. Brewer & Co.、H. Hackfeld & Co.、W. G. Irwin、E. A. Schaefer、 J. T. Waterhouse、M. S. Grinbaum等，前五者號稱「五大公司」，地主暴富，闊綽奢侈，然而工人勞苦，每天工作九小時，每週六天，每月所得十到十八元不等，住處擁擠簡陋，不准喝酒吃鴉片，形同奴工，資本主義之下，貧富懸殊。糖業的發達導致勞工短缺，土著人口既已大減，勞工的一半投進蔗田，人數不及三千，占工人總數的百分之八十，勞力依然不足，只好往國外招募。葡萄牙人刻苦耐勞，但工資太高；日本人勤奮，但嗜好洗浴，口味怪異；華人眾多，不請自來；歐洲人甚受歡迎，但需索太多，頗不划算；亦考慮過印度、馬來、南洋等地人；最後只有華人與日本人因人數眾多，易於引進。勞工皆單身漢，許多華人娶土著，繁衍子孫眾多，但大多數不肯通婚，堅持保存華人血統；有人偏好日本人，他們人少時謙和聽話，人多時卻集結頑固，不與他族融和，簡直「黃禍」一般。大地主貪圖鉅利，引進廉價勞工，造成人種的參雜，產生種族問題，有人以種族及文化的融和為喜，大部分白人志在全盤西化，概皆歧視東方人，甚至認為土著無能自治，須由白人取而代之。

作者周明峰為復健專科醫師 (Emerson M. F. Jou, M.D., M.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