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舊
小時候經常有一些業者到家兜售生意,諸如磅米香(爆米花)、貢糖,賣山產、藥材、水果、甘蔗、鳥梨仔、豆糕、豆花、豆標(tāu-pio 外省人的麵餅)、豆腐、醬菜、------等;還有磨刀(菜刀、剪刀)、補鼎、補雨傘、剃頭。每天郵差送信早晚兩趟,緊急事時則有電報或限時專送。家裡寄存一袋的便藥,推銷員按月來更新並收費。對面一棟屋兩廂房,大某小姨各住一間,相安無事。婆媳爭吵,鄰居圍觀,公公在廳堂對媳婦大聲喝罵痛打一頓,她下跪求饒,夫婿呆坐在旁不敢吭聲。一位中學女生因交男朋友,遭其父亂刀剪髮並關進狗籠裡。這些光景如今多已不見。
家裡養豬,賣豬時事先議價,豬販往往沒預告,一群人突然深夜來綑綁,避免賣家刻意餵飽增加體重,泄了大小便之後才磅秤,豬隻號叫聲劃破靜夜,然後裝上貨車,快速直馳台北 (配台豬)。
懷鄉
這些年來在合唱團唱了許多台灣歌,有在台時已熟悉的老歌,也有離台後陌生的新歌,夜闌人靜時或臨睡前,細心聆聽錄音,那婉轉敞心的傳統音韻、親切入骨的鄉土語詞、古早味的情境、流行調的形影,直探心底,深深感懷。想起永別了十多年的爸爸,以及近年辭世的媽媽、姊姊、哥哥,我們闔家同在一起的年代,音聲活現,傾耳宛在眼前,影像歷歷、觸手幾乎可及,卻已湮遠在夢中,徒然捲起千堆愁,輾轉反側,難於入眠。
二○二一年二月二日 南加
作者周明峰為復健專科醫師 (Emerson M. F. Jou, M.D., M.P.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