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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美的南台灣

 


第六章 二十年華一朵花


靜夜裡半躺在床上,Jean回味歷歷的往事,清結了與一些男生尤其與鄭的一段神奇的無花無情的歲月後,不再憂慮班上流言,因為沒有言可流了。她的心境感到無比的輕鬆與平靜,這也是她接受紅葉的哥哥拜託,完成班上女生與HS大男研究生聯合郊遊的動能。

從床上起身,Jean坐在書桌前,一面對著小鏡子梳梳頭髮,這是她上大學以來睡前養成的習慣。一面回想和評估她與King的進一步發展。觀音山郊遊後,King給她的信開頭是以「親愛的Jean」稱呼她。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士敢如此的。說也奇怪,她不但沒有認為他太鹵莽而生起反感,相反的,她感到非常的甜蜜,感到有第一次被男士所愛的歡喜。想到此,她好像與King來電,臉頓時紅熱起來,如同第一次在火車站月臺上,他緊握著她的手時的發熱一樣。她又想到月梅說她與King有緣的一段話,小鏡裡,她的臉越看越紅,紅得像剛上升的晨陽。

郵差送過來的信箋,一紙薄薄輕輕的,卻很溫暖。她拿起桌上King的信,她重溫其中的一段: 「夜深人靜對著窗,明媚月光射進我的床,眾人皆醉我獨醒,親愛的Jean,要是妳在此多好。兩人牽受在月光下的校園漫步,在尋夢湖畔的雙人木椅上,肩併肩相倚靜坐,數數天上星辰,聆聽那蟲聲水聲和風聲的天然組曲,..... 」

唸理工的他筆觸竟然如此細膩,溫馨動人。讓她瞠目結舌,讚嘆不已!當然,信中「親愛的Jean」的稱呼是最令她吃驚與最陶醉的。生平第一次被人尤其是異性的他如此親熱的稱呼,說也奇怪,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唐突。相反的,讓她有被電到的刺激與興起對愛情的憧憬。「多富詩情與畫意,多麼羅曼蒂克!此情此景不正是自己所追求的夢嗎?」Jean輕輕地自言自語。起身走到窗前,輕輕撩撥布簾,明亮的月仍高掛在天空,好美好美。King的信好似開啟他們的愛情。

「King,我也正想著你,我好喜歡你。」Jean喃喃細聲自語。

日子過得真慢,好不容易才到了週末。上午八點,king懷著極興奮與期待的心情提早半小時到台北火車站,這是她第一次單獨接受他來車站接她,兩人邁向另一里程的約會。當天細雨霏霏,她穿著有學生味的暗色長百褶裙。火車慢了二十餘分才到,在出口處相見時,Jean首先說:「很抱歉,火車慢分,讓你久等了」。king感到很窩心回應:「沒關係,這是鐵路局的問題。倒是下雨有點涼,妳衣服可夠暖嗎?」他的關心讓她像觸電,急忙地回答說:「怎會!我一向怕熱不怕冷的。謝謝您的關心」。

說完,對他投以感激的一眼。兩人走出車站,king雖然已打開雨傘,但Jean卻用自己的。king十分失望,溢於言表。兩人搭乘公車到T大,Jean當響導遊校園。T大校園雖沒有HS大那麼漂亮,但king說: 「妳們T大這一筆直的椰林大道非常有氣派,看起來令人心胸豪情萬千,我滿喜歡的。」語句很中肯,Jean聽了十分受用,回應說: 「謝謝你對我們T大的讚美,我也很喜歡這條椰林大道。說真的,整體而言雖然T大沒有你們HS大那麼廣闊與漂亮,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我們的T大。」

「那當然,這是人的天性。就像一個為人子女的總是對其父母最親,即使他人的父母是很富有,或長相漂然討人喜歡。」他說。

「這是我們的社會學院,前面左邊是行政大樓,上次你來過。社會學院後面的那一棟是我們的社經系,現在沒空,改天再陪你去參觀。」Jean邊走邊向king解說。

雨一直下個不停,除了沒有像在HS大時共用一傘外,兩人相談甚歡。不過,king仍覺很遺憾,好幾次以風大為由,建議由他代勞。Jean總是推辭,後來委婉的說:

「學長,謝謝你的幫忙和好意,可是,在校園我們兩人……,同學看到會說…。」

她說完後還向四周張望,同時也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他知道Jean要使用自己的傘是在避免被她的同學看到,她不想在兩人未深交之前讓同學知道,以防新的閑言流傳,斷了自己在班上的後路。兩人立場不同,想法相異。他就是希望在T大校園能與她共撐一傘,讓雨中自然親密在一起的鏡頭能給她的同學看到,以建立Jean已有男朋友的訊息,了斷她的同學們追她的念頭。

由於Jean怕同學撞見,她建議到遠離社經系的總圖書館唸書。客隨主便,只要兩人在一塊,king都無異議。也許是下雨以及期中考未到,圖書館內學生並不多,空位很多,兩人選在一個靠窗的空書桌,相對位置坐下。king在HS大只選兩科,在校有非常充裕的時間準備和溫習。因此,每次上台北只是見家人及家教,並不看自己的書。現在陪Jean唸書,是在幫她看數理統計和解習題。在他的有效率的協助下,Jean很快地完成功課。時近中午,雨已停。king建議兩人先到T大外面午餐,先休息,然後到西門町看電影。

午飯後,兩人買了水果到玫瑰園。邊吃水果邊談,king向Jean說,郊遊後,HS大有幾位研究生對她班上同學有興趣,並開始展開行動。說完,立即從口袋取出一研究生寫給一位她班上的美女林彩婉的信,請她轉交,這位HS大同學以為Jean已是king的女朋友。Jean不好意思拒絕,接下放在皮包內。king又說他所學中,唸不少數學尤其統計方面。Jean聽了很高興,一方面可在功課上得到更有效幫忙,另方面,跟他在一起唸書代替鄭鶴萬,開始時同學也不知他是誰,不與鄭在一起,班上有關於她的八卦流言自然會很快雲消霧散。再來,實力增加,也不會再受鄭的奚落,真是一舉數得。愈想愈開心,自然的多看king幾眼,愈看愈覺他愈帥,愈對他有好感。也因此連帶想到不久前,他妹妹紅葉所說的話而想問他。於是問道:

「聽紅葉說,你對社會心理學也有興趣也很有論點,不知現在是否仍如此?」

「有興趣是真的,但有論點的說法則是不敢當,尤其在妳社會學本科前簡直是班門弄斧。」king微笑的回應。

「紅葉說你有一套有關男女感情的物理化學論點,這跟我們所學有關,我有興趣了解,是否能請你說明?」Jean說。

「講起來真壞細,紅葉告訴妳或妳們什麼?」他不答反問。

「紅葉倒沒說什麼,只是在我們北女中幾個要好的同學聚會時輕描淡寫地一提,大家很有興趣,要她詳細說明。她說不太了解,有機會可找你作進一步解說。現在正是機會,不是嗎?!」她神情認真的說。

「這是我應用物理化學理論於人生上的一個想法,既然妳妳想知道,我就獻醜了。」他望著她,「如果妳覺枯燥,隨時打住我。」

「謝謝,我洗耳恭聽。」她向他微笑的請king說。於是他開始說:
「男女兩人由不相識進入愛情關係是一種化學變化,因此服從化學定律。我們知道,並不是任何兩種東西放在一起就會產生化學反應;同樣的道理,並不是所有的一對男女都會進入愛的世界。所以,西方社會用「化學」(chemistry)一詞來說明一對男女關係。如果此一對男女之間沒有「化學」,沒有chemistry,他們不會來電,交往不會有結果。

一對男女要踏入愛情的階段,途徑很多。但總是像一般化學反應儘量選擇最方便、最好也同時是最省成本的方式。古代封建時期,青春男女幾乎沒有直接認識的機會,憑媒和父母之命,先結婚後,發生夫妻關係後,逐漸建立雙方的愛情。此過程中,媒人是觸媒催化劑,功成身退,本身不參與化學反應。現代男女,除少數外,絕大部份可利用不同的觸媒催化劑包括學校、朋友、同學、工作、搭車甚至報章雜誌徵友等方式而認識,兩者若有chemistry,就會戀愛而進入愛情,然後結婚。肌膚性生活關係一般在婚前,也可能在婚後。」說到此,他停了下來,咬了一口香瓜。凝視Jean時,她順口說: 「很有意思,請繼續。」

「不管古代或現代,男女戀愛結婚過程有兩個控制主軸,第一是熱力學因素,第二是動力學因素。熱力學因素是決定雙方有無chemistry,其中涉及熵值和能量值得拉鋸問題,熵值就是自由度的量測值,能量則是成本包括雙方家庭有形和無形的財務收支,社會及個人價值觀念,以及男女本身感情付出與所得的和。動力學因素則是決定過程進行的速率,此涉及理智與賀爾蒙效應,每一瞬間的熵值和能量變化等。」

望了Jean,她也正注視他,四目相視,兩人好似觸電。會心一笑後,Jean說:

「哇!熵值、能量、理智、賀爾蒙效應等有點玄,卻愈精彩。請繼續先說明賀爾蒙效應。」

「所謂賀爾蒙效應是動物中『性』的本質問題。男女有性賀爾蒙的製造,使人們產生性的慾望和進行性關係的動力。這個賀爾蒙效應使古代男女結婚後,不但發生肉體親密關係,而且開始兩人感情的建立於發展。對於現代年輕男女,這個賀爾蒙效應更提早發揮威力,使兩人在未結婚前先產生感情,如果賀爾蒙效應巨大,超過理智控制,有的男女甚至因此在婚前就食禁果。賀爾蒙效應的威力在青春年華青少年尤其顯著,所以,年輕人很容易進入戀愛,且像天雷勾動地火,轟轟烈烈。

以上所說只是一個概要,以後如果有興趣,我們再找機會討論。」

「多謝你給我作如此精采有趣的說明,蠻有見地。有一問題想問你,此即男女兩人如何避免或減少賀爾蒙效應,使戀情發展不會太速,使只有彼此欣賞,不會像天雷勾動地火。」Jean煞有其事的問。

「保持距離,以策安全。」king不假思索的回答。

「真多謝,學長。」

Jean特地加上並拉長「學長」的稱呼,說完也向king露出滿臉甜蜜的神密微笑。king只注意到她的美麗笑容,感到心慰。至此,Jean有了進一步了解他的論說。認同他所說賀爾蒙效應的威力,沒有愛情經驗的青年男女,包括她自己往往會在不知不覺中提早陷入不一定對兩人是理想的愛情世界。也同意king所說「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警語。有了這個認知,她雖然想與king交往做朋友,但未完全認識得他之前,得須小心,以免在未成熟前掉入愛情的旋渦,欲罷不能的困境。

雨又下了,她自然地再拒絕king的好意,堅持自己撐傘。他當然感到相當的失望,但也無可奈何。還好,Jean對他蠻合作,下午答應跟他一起去看「深宮怨」的電影,這是她第一次單獨與男生去看電影。上大學以來,有不少的校內外男生曾約她去看電影,她都拒絕。

這天,他們倆本有一愉快的一天。可是事情的發展有時會有意外,就在king送她到火車站,在月台上時,他想照先前一樣,握她的手說再見,她拒絕了!他今天沒與她共用傘,走路也不讓他牽手,送別也不握手說見。真的非常失望與懊惱,終於忍不住的問說: 「Jean,今天妳刻意與我保持距離,我今天做錯那些事得罪妳嗎?!」她愣了一下,望了他回答說

「不對,今天妳刻意與我保持距離,與我不共用傘、不牽手、也不握手。」king表情失望的凝視著她說。

「學長,沒有啊!!我覺得,我覺得……我們倆…」她吞吞吐吐想解釋,好似有苦衷而沒說出。

她再猶疑,火車進站了,上車前她終於急急地說: 「學長,我喜歡也願意跟你相處。可是,我覺得我仍太年輕,我父親也一再說,多認識多交幾個男生,多觀察與了解,不要急。何況今天你說『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話很有道理,所以我聽你的話,如此而已。」

king一時也啞口無言,目送她上火車,南下離去。隔天回到學校,深夜躺在床上,他想到與Jean的關係不進反退,懊惱之至。為了向Jean發揮自己的想像能力,說了一大堆物理化學的人生觀。想不到最後的「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一詞被她應用,反過來將了自己一軍,弄得自己灰頭灰腦。他不因她一整天與他相處而滿足,而欣慰。相反的,他認為沒成果,是浪費了一天。尤其想到她上火車前所說「多認識多交男生」的話,更令他傷心與憤怒,從床上跳起,在寢室內來回渡步。

他手環胸、繃緊神經,做了決定。

冷靜下來後,king回想前一天與Jean相處的情形。撇開有關「保持距離」的因子後,他發覺她其實對他是很不錯的。雨中椰林大道的漫步、圖書館的唸書、玫瑰園的談心、電影院的並坐共賞感人的劇情與音樂等,在在顯示她對他一再釋放溫馨與善意。往好的方向想,使他心情開朗不少,痛苦後的快樂總是更令人陶醉,精神也徒然大振。思路如湧泉,提筆疾書給她。

「Jean同學:

現在是午夜時辰,想妳,睡不著,給妳準備糧食。

由我妹妹紅葉那邊的訊息,印證了妳向我說的話。幾次相約相處,承蒙妳以對待學長或兄長款待我,實在感激與感謝。而對於昨天我所表現的唐突,在此深深表示歉意。

兩天來的思維,仍然不解妳所說的令尊的話『多認識多交幾個男生』的真正含意。令尊的話的確合乎熱力學的熵值增加理論;商品多元化,顧客可以買到品質好又便宜的東西;同理,男朋友多元化,女兒可釣到更好的金龜婿。不過,立場不同,我的感受則不一樣,我認為這對我個人並不妥當。對於任何事,我一向是抱持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不要他人施之於我』的態度。我反對我自己同時交多位女朋友,我反對男女交往抱著玩玩不慎重的態度。所以,我也希望得到對方同等的對待,不知妳以為然否?

再說,商品那種多元產品熵值增加,讓顧客貨比貨並不如此就行。顧客是要花費時間,交通費用等有形無形成本的。男女交往更是不單純的,費時費神等無形成本大大增加不說,光是顧此失彼就夠頭大、心驚膽跳。因此,令尊所言雖然有理,要妳當事人去實行時,未必行得通或應付得了。

不過,我一向不願被人勉強做事,所以,我也不會勉強妳。明言之,妳有權利,隨心所欲地去認交多位的男朋友。我會難過傷心,卻也無可奈何。如果妳竟然會如此,我只好遠離而去,專心於我的學術研究。但我們既然已認識交往,我會祝福妳,也願意以『大哥』身份幫助妳,如果妳需要。

又郊遊照片已洗好,下禮拜天拿給妳,同一時間在車站接妳,希望妳能來。 祝

學安
king 四月二十三日」

自從認識king以來,想不到在不到一個月的日子中,兩人的關係的進展變化會那麼的快速,也許誠如他所說的賀爾蒙效應,使兩人在有意無意中加速腳步。這個速度遠超過她的想像,因此,她發覺後想踩煞車,以比較慢速方式來進行。畢竟她仍是大二,未滿二十歲。上次相會,不讓他撐傘,主要是不喜歡與他的交往太早被攤在陽光下,怕被同學看到知道。至於想踩煞車保持距離則是因他的理論而適時起意,她知道原本好好的氣氛在最後一剎那的煞車而弄得他有些不愉快或失望。不過,她根本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她是想要與他在穩定中進展。因此,回到家後她的心情與往常一樣很平靜,次日上學當然不受影響。可是,再隔一天下課回來時,見到king的信躺在書桌上,封面郵票不美,字形飛舞無序,她忽然覺得不安。匆匆拆開看,果如所料。

「……『多認識多交幾個男生』……。……妳有權利,隨心所欲地去認交多位的男朋友。我會難過傷心,卻也無可奈何。如果妳竟然會如此,我只好遠離而去,專心於我的學術研究。……」Jean反覆地唸此段詞句,眼淚不禁盈眶,隨之滴滴沿眼角流下。

「這不是我的本意,king,我無意傷害你,我更不願你遠離我而去。」她喃喃自語的說。

「king,你說『……我反對男女交往抱著玩玩不慎重的態度……』,我也是跟你一樣呀!」她又輕輕自語。

躺在床上,回想那天與king的約會,再讀他的來信。思考一陣子後,Jean起床再坐於書桌前,提筆。

「king學長:

攤開紙卻不知如何下筆,五鐘下課回家到現在九點半腦筋裡儘是一團混雜。隨手信筆,可能不知所云,尚請見諒。

記得不?我曾向妳說過:『我很貧乏,什麼都不懂』。認識至今一個月不到,我們倆之間竟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預料到的。雖然最近一星期來,我漸漸領悟到你所謂交朋友的意義與我至少在時間上有點落差,並不是我原先單純的想法。試想一個二十歲不到、才大二的小女孩,對感情仍然朦朦慒慒,你能期望她能作什麼?我並沒有傷害你的感情的意思,事實上我也沒有此能力。

上星期日的相聚中聽出你的意思,我說『…我父親也一再說,多認識多交幾個男生,……』,這只是急急中而出的對話,讓你誤解。實在無奈,百口莫辯。男女相交往抱玩玩態度不僅說起來可怕,想起來尤恐怖。這不是我的個性所能做,也不是我的經驗所能體會,更不是我的能力所能應付。但是,男女剛開始交往時,難道不能先經過純朋友的階段嗎?

我的心波濤洶湧,以上所言是在不平靜下寫下。不對或冒昧之處,請多包涵。不能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反正讓緣去決定神妙的一切,你同意嗎?夜已深,就此擱筆。
Jean 四月二十四日」

寫給king的信外,她也寫一信給好友,king的妹妹紅葉,告知近況和感受。兩天後,king同時收到Jean與紅葉的信。他妹妹的信中說:「依我判斷,Jean對您已有些感情。」寬心不少。再看Jean的信,也覺得隱約中,她似乎很介意他對她的批評,也就是說她至少有意而且只跟他一人相交往。鮮少寫日記的他,也為此記下評論:

「Jean寫此信時激動不已,似乎怕我盛怒而揮手與她說再見。也表示上次給她的信發生作用,因此與她的關係將可進一步發展。」

陰雨數日後,天終又放晴。這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星期天,king預期Jean會如約而來,也真的在火車站接到她。她的頭髮結了一個馬尾,穿了淺綠白格子相間的洋裝,顯得充滿青春與活力。見到他,又先露出甜蜜的笑容,讓他喜孜孜,神采飛揚。也馬上誇獎她說:

「Jean,妳人漂亮,衣服也漂亮。」她聽了自是非常歡欣,說聲謝謝又加上微笑。好的開始,不但掃除前次約會所留下的陰影,而且意味他們倆會有個快樂豐富的一天。

在T大的社會學院圖書館,Jean與king兩人專心的唸了一個上午,king很容易的解決她的數理統計問題,也為她透徹講解書中幾章的要點。Jean並沒碰到任一位同班同學後相識的朋友,因此心情更是輕鬆愉快。還有,今天,king理了新頭髮,光鮮亮麗。她愈看愈覺他瀟灑,跟他在一起,有時也希望被同學瞧見,而有驕傲與滿足感。

午飯後,在玫瑰園一樹下並坐聊天,king取出郊遊照片給Jean看,兩人不時指著相片比手劃腳發出笑聲。其中兩張非常特別,是king一個男士與Jean班上當天的全體女生的合照,確實萬紅之中一點綠。而他左手旁邊的女生就是Jean,含羞中帶笑,撫媚美麗。欣賞完畢後,他把照片交給Jean,請她帶回,要她班上同學登記加洗。公事理清後,king很仔細慎重地看著Jean說:

「我開始認真的考慮出國留美深造的事,我已當完兵,明年拿到碩士學位可立即出國。」

「真的嗎?」Jean直覺反應的問。

「當然是真的。不過,現在的想法與先前不大相同。以前出國的念頭是完全為了我的家,希望能改善我家的經濟,幫助兄弟與妹妹們。現在,這想法仍一樣,只是另加一人,此即把妳也列入,且為重要的一部份。」他誠懇的說。

Jean聽到king如此清楚的表白,馬上插嘴說: 「學長,你可別如此。」雖然內容有點否定,語氣可是滿柔和的。說完立即低頭沉思不語。她實在不知要如何回應。她不能表示拒絕他的好意,以免發生誤會,但也不能表示接受,畢竟兩人關係完全尚未進入情況。king似已決定將來要娶她為妻,認為向她表白,可增加她對他的信心與安全感,從而加速她對他的感情。因此,見Jean不說話,又繼續慎重的說: 「雖然我兩人相處不久,認識好不深;但是我很喜歡妳,認為妳是我尋找的對象,希望以後與妳一同生活。所以,我把妳列入為家庭中一個重要成員。我對我的前程很有信心,一定會得到美國大學獎學金。我計劃一人先出國,一年後妳畢業時接妳出來相聚。」

面對他進一步肯定的語氣,Jean心裡有非常矛盾的感覺。喜悅中帶著不安,惶恐中帶著興奮。喜悅的是第一次有一個條件不錯的男生向她表示愛意;不安的是,她自己還未準備好。惶恐的是還弄不清他底細,還未進入愛的世界,他就要定了她;興奮的是他給她充滿無限綺麗希望的前途。總括起來,還是高興與滿足。因此,她抬起頭來,帶有情意的眼光注視他。四目相對,彼此有被電到的信息。king適時的伸出手緊緊的握著她,感到她掌心一股熱流湧入他手中,傳到他全身。

Jean縮回了手,很正經的說: 「男的先出國,讓女的一人留在台灣等一段時日,那是不公平等。」
話一說完,Jean知有向king自認是他的女友的含義,頓時兩頰紅了起來。在理智上,她一直自認尚未對他有感情。也許,這是在不知不覺中,賀爾蒙效應已在她身上發生效力。king聽了有點驚訝,卻十分受用,順勢回應說:

「我先出去,是去深造,也先熟悉環境。不是去消遙,把妳拋在這裡,讓妳一人孤單。其實,妳還有家入在旁,生活不慮。真正孤單的是我一人,加上言語不通,最受苦呢!可是沒關係,先吃苦奮鬥後享福,會更顯現幸福的貴重。」

「妳說的有點道理,只是我仍認為女的留在這裡痴痴地等待,萬一男的在美國不甘寂寞或禁不住金髮洋妞美女的誘惑而變心,女的豈不是吃大虧,將來怎麼辦?」Jean又表示意見,言語中以「女的」帶替「我」,像是一般性的評論,卻更像是在試探或確認king對她的態度。

「報紙的確有此類負心男的報導,但卻是極少數。不管如何,我一生只交妳一位女生。我雖然向妳說過,多交幾位異性會增加熵值,但我自知我需要付出更多的能量成本,淨值是不合算的。所以,就我而言,沒有所謂變心的問題。倒是只怕我出國後,許多蝗蟲或金龜子會在妳周圍亂飛。讓妳應付不下,把我拋到九霄雲外,不知我的存在。」king利用機會將了她一軍,以測她的反應。

這下Jean被他反客為主,一時愣住,停了十餘秒才回應: 「別把我牽入談話中的主角,我剛才所說,只不過是點出一般女生的觀點而已。」此句話算是為她自己解圍,既不承認也沒否認她是他的女朋友。明確的說,她對他表示親近,但仍保持距離。king無意緊逼Jean表白,為此,他結束此話題的說:

「這沒什麼好爭辯的,我對我的女友,對妳完全忠實負責。」

Jean總算king有進一步對了解,知道他對自己的態度是無可置疑。內心頗感欣慰,見好就收。帶著滿意的微笑望著king說: 「學長,謝謝你對我的厚愛,我們談了不少,該回圖書館繼續看書吧。」

兩人走出玫瑰園,Jean忽見有同學對面迎來,急忙向king說要先走,快步向前。他見她舉手與一位女生遠遠打招呼後進入圖書館,知道她怕同學見到他們兩人相處。他也由此印證他與Jean尚未進入情況,有待努力。另一方面,由先前的對話,他相信Jean對他是有些感情的,誠如他妹妹紅葉所告知。因此,他好整以暇的心情,緩步隨後入圖書館陪她。

有一陣子沒與紅葉見面,唸書辛苦準備期中考一整天後,Jean跟king回他家吃晚飯。紅葉早已在家等候,見到Jean馬上拉她進入不到三坪大的小臥室兼書房內密談。當然,紅葉最關心的是Jean與她哥哥king兩人的感情發展。她是他們兩人間的催化劑,也是滑潤劑。由於是好朋友,因此無所不談,笑聲連連,交談到大嫂叫吃飯才罷手。飯後再閑聊一陣後,king送Jean到樹林下車回家,他則繼續南下到風城回校。這是一個好日子,Jean與king兩人的關係又往前邁進一步。

也許king很積極,加上本身的優異條件與自信,他很自然且快速的變成Jean唸書的伙伴。不但取代她同學鄭鶴萬的位置,而且Jean也依king信中所提兩人交往的態度,開放她感情的盒子,讓兩人往男女情人大道方向進展。現在,兩人固定每週相見次,原則上配合king回台北的時日,即星期四晚上與禮拜天一整天。唸書外,兩人也有每週一次的信件。還有,Jean每隔兩週會隨king到他家午餐或吃晚飯。飯後兩人也偶而去看電影包括「吾愛吾師」名片,兩人也到植物園。由於Jean與她的男同學有長期交往的經驗,即使未進入愛情關係,使她與king的交往過程中,比king更有訓練,更有定力。她一方面默默地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尤其外表穿著。另方面她仍儘可能的與他保持距離,至少是表面上走路時的距離,以迴避同學。她知道與king交往時,她不可與第三者來往,他如此要求,也是她的本性時然。不過,她也自設規範,未弄清楚king之前,不要墜入情網;未墜入情網之前,不要讓班上同學知道她與他交往。如此,她有抽身的餘地,也有認識另找他人的機會。

為了明年出國,king與好友Lee準備參加五月的托福英文考試,他藉此請Jean就近幫忙報名及相關事項。Jean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但卻也樂得照辦。king非常感激,在例行星期四晚上的見面時,想請她週日下午陪她逛街和看電影。豈知,她不但拒絕,而且要取消週日的定期約會。原來Jean覺得速度太快,要稍為煞車,保持距離。可是,對king而言,則很失望,追問原因。Jean起先吞吞吐吐不肯明說,最後不得已才說「要陪媽媽做一些事」。搬出她母親後,king馬上無言。他親愛的母親在他高三大學聯考前兩星期因病去逝,一直思念母親,感慨報孝無門。所以,對Jean要陪她媽媽,自是完全理解,他回校時還特別寫現時信給她,希望她好好孝敬她母親。

或許沒有說謊的習慣,或許無形中對king已有感情,Jean接到他的限時信後,深覺後悔取消週日的定期約會。在日記上說:

「為了保持距離,向他撒謊,想不到他信以為真,他是個老實人,不該欺騙他。另外,星期日那天沒他陪著唸書,自己一人在圖書館當會怪怪的,數理統計自習起來效果也一定差多,真不該取消約會。」

雖說後悔,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Jean不便寫信告知king恢復約會,又不願獨自一人上臺北到學校圖書館,只好一人在家渡一個寂寞無聊的星期假日。她有一個習慣,一人在家無聊時,總要到廚房走走,找尋愛吃的食物。蜜餞、蛋糕和冰淇淋等甜食是她的最愛。坐在餐桌,打開收音機,一邊儘情享受美食,一邊傾聽愛好的流行或熱門音樂,無聊心情頓時轉變成爽快。然而,每當吃完起身,站在鏡前摸摸腰,左轉又看,就自語到: 「真不應該吃,又胖些了,可要大大節食了。」

更糟的是,現在與king交往,受他直接間接的照顧,體重已增三公斤。一想到此,不等到晚上,她馬上回到書房翻開日記,寫下警言:

「他是瘦瘦的身材,兩人走在一起相比,看起來更顯得自己的「豐滿」。雖然他一再向我說,他希望見我豐滿,也說我的身材剛剛好,多一寸也非常誘人。但是不管如何,太豐滿時就不妙了。我還是羨慕芳莉那苗條身子,雖然每次起大風時,總是擔心有一天她可能會被風吹走,但是平常她那如燕子的形影,拿著皮包、著高跟鞋在校園走路時,腰不扭自扭的樣子,總會引人住目,尤其吸引那些男生。苗條身子還是比豐滿者吃香,必須節食!必須節食!」

放下筆,想到皮包的事,她需要一個皮包了。她母親已答應要陪她一起到萬華買,順便探望外婆。可是一直沒空,要到星期四才有。哇!星期四是與king相會的日子,怎辦?頭一轉,覺得皮包較重要。於是趕緊寫信給king,一方面算是回信,另一方面則取消下次約會。

king永遠不會有閑得無聊的時間。公事上辦完郊遊一個月半後,他得在星期三召開本學期的研究生與學校主管溝通交誼會。這天是星期二,他忙了一整天,除了與學校連繫有關此會議事項外,還有上課和準備論文實驗。黃昏後才回到寢室,好友Lee已吃飽飯。Lee正準備外出去接其女友到系館,他的論文已完成,有更多的時間去陪女友。king一進門,見桌上有一Jean的來信,封面有彩色花朵和小蜜蜂,有愛的詩意。他高興之至,一天的勞累一掃而光。趕快但小心地拆開看,匆匆一閱,覺得不錯,可嗅出淡淡又溫馨的感情。豈知再看一次時,他那歡悅的臉色到最後忽然變青。

「king學長:

你所交待也是最關心的託福一事,請勿掛念。我已領了你及Lee兩人的准考證,也到T大找好你們的考場。服務算是周到吧!(一笑)

我們數理統計的助教真討厭,剛考完期中考,今天教授上完課後實習竟又來個測驗。還好,上次一起唸書時,你幫助指導發揮很大功效,我答得輕鬆愉快(註﹕其實,助教程度比你還差一節,題目當然不可能深奧到那裡)。與你一起唸書相處以來,從你那兒學習、得到不少(但也失落不少!提著燈籠也找不回來) ,在此謝謝你。

你們的研究生與學校的交誼會,有你負責一定非常成功,我一直佩服你的辦事能力。這幾天讀書效力差,尤其今天星期天在家與弟妹們瞎鬧花掉,完全無所得。

昨天星期六上午到學校醫務室看眼睛,醫師說結膜炎,難怪這一陣子眼睛老是癢癢的。醫師給了一瓶眼藥水,要每天點滴三次。

對了,這星期四我有要事,不克與你見面,特此告知。這是不得已,請原諒。至於三天後的星期天,倘若你沒事,我們照原定時間和地點見面。

這幾天,台北及附近一直陰雨綿綿,不知風城如何?陰雨天有許多不便。不過,夜來詹雨聲,聽起來挺有韻致的,有時覺得蠻有情調的。夜已深,好靜,真希望永遠保有這份寧靜。 祝安

Jean 五月二十一日 」

king首先為Jean要取消這星期四的約會而失望,其次發現Jean欺騙他。Jean取消上個禮拜天的約會,理由是要陪她母親到一地方做事。可是此信上說,她在家與弟妹瞎鬧。她怎麼可以如此騙人?!她連續兩次取消約會,一定有原因。她說「要事」,到底是什麼「要事」?king在失望中帶有一點怒氣,飯也不吃,一人走到校園的後面山上。

「顯然,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很低,因此與她的約會不重要,可有可無。」king心裡想。

夜幕已垂,四周無人。雖然山下遠處,可看到風城市閃閃點點的燈光,但是周遭是靜悄悄的。奇怪,連平常可聽到的昆蟲聲也沒了,真是寧靜無比。感到「寧靜」,king腦中一閃,想到Jean的信中所說的一句「希望保有這份寧靜」。

「這是什麼意思?」他自語道。

「『與你一起唸書相處以來,……(但也失落不少!提著燈籠也找不回來)』,這又是什麼意思?」他雙手撫胸,又自語道。

寧靜使他平靜,而每當有問題時,他總是搔著頭。

「她與我相處,為何會有所失落,失落什麼呢?對了,至少她失落了寧靜。那她為什麼不能保有寧靜?難道是夜深人靜時,她想起我來?!若如此,她豈不是在暗示她對我至少已有一些感情了。」

想到此,king的心境霍然開朗,快步下山。快跑到即將關門的福利社,填飽食慾再起的肚子。然而這浮起的喜悅並無法掩蓋對星期四約會取消的失望,喜悅與失望兩者交織在他的思維中,一直不能融合。不過,他終於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與其消極無建設的生氣、失望和感嘆不被她重視,倒不如以更積極的方式,想辦法使她的心版中深深和明晰地印有自己的影像。如此,她心中感到最重要的就是我。有了我存在她心中,夜裡她也自會得到寧靜。」

有了這個新思維,king馬上提筆給Jean,感謝她的幫忙,也引頸期待下次的見面,向她拋出正面的訊息。

上完體育課,Jean隨好友芳莉等一伙同學回女生宿舍,這是例行的事,她都是借用芳莉的寢室換體育服裝,大家也順便聊天。期中考剛結束,寢室顯得特別熱鬧。女生在一起,閑言閑語是跑不掉的,最精彩的話題也總是扯到男女問題上。一次又一次後,Jean又成為話中的主角。張美琴首先發難的說: 「喔,Jean這一學期以來妳好像沒跟鄭鶴萬在一起了,鄭鶴萬看來也消沉、無精打采,你們兩人是不是吹了?」

「我們的大美人沒跟鄭在一起是真的,但期中考前我無意中卻看到她與HS大那位瀟灑的研究生會長king一前一後進入總圖書館,也許郊遊後兩人已進入情況。Jean,妳跟他在一起對不對?」芳莉趕快說出她的大發現。

「真的嗎?」眾人異口同聲的發問。

「哇,Jean真是不簡單。惦惦吃三碗公,鄭鶴萬去了,換更俊更高學歷的名校研究生會長,真讓我羨慕死了。」Jean的同學許秋美接著說,她因事沒參加郊遊。

「Jean,妳就請妳那位king介紹一位他的同學給許秋美好了,她若羨慕死了可不是開完校的,那可是代誌大條的事呢!」張美琴指著許秋美向Jean說。

「許秋美,妳這次總算說對了我的心,真多謝妳的雞婆。」許秋美大方的回應,大家拍手發笑。

「Jean,講講一下妳與king的精彩片段,他吻了妳沒?」張美琴又有驚人神經的問題,眾人馬上靜了下來,全神注目Jean,等待她的回答。

對這一連串的問話,Jean完全沒預料到,因此毫無心裡準備,一時不知如何反應。除了用她一貫羞羞的微笑外,還是羞羞的微笑。沉默一陣,芳莉按不住的發聲: 「Jean,如果不好意思描述接吻,先回答我剛才的簡單問題好了。」Jean還是沉靜無語。

「妳們別再作弄Jean好不好。如果芳莉說的是正確的話,那也沒表示什麼,男女交友那有那麼快速。就是翻書也得一頁一頁慢慢呢,談情說愛總不能比翻書那麼快吧?千萬不要以『有一個影,生一個兒子』的態度來看待Jean。我們知道,Jean與鄭近水樓台相處那麼久,儘管八卦傳言一大堆滿天飛,現在大家只道,一切只不過是飯後喝茶以幫助消化和減肥的餘言而已。再說,芳莉所看到的,可能是那天king拿郊遊照片來,要我們登記加洗。Jean,對不?」一直沒說話的純芳適時替Jean解圍。Jean感激的望了純芳一眼後說:

「沒錯,那天king確實拿相片來,妳們都不是已爭著看,也登記加洗了嗎?」

「說到相片加洗,何時我們可拿到?」孫蓮琇問道。

「king來信說已加洗好,只是我們期中考忙,我沒機會與他約定時間,要他拿給我。我設法與他再連繫,希望這個禮拜天能辦好。」Jean順理推舟的回答孫蓮琇問題。Jean也慶幸陰錯陽差,一星期沒跟king見面,否則可能有更多同學撞見她與他在一塊,更難辯解了。

「說到相片,我最欣賞king一人與我們眾美女合照的那一張。Jean,當拍第二張時妳怎麼讓阿嬌插進妳與king之間,而且妳有點憂鬱低下頭。說實在,king雖然是瘦瘦的,但是卻蠻英投的。我也很喜歡他,如果妳要放棄,我會要爭取。」芳莉又找出話題半慎重半開玩笑的對著Jean說。

「那第一張合照的確不錯,king真是萬紫千紅中一點綠。Jean,我看妳與他有緣,我佛正在微笑點頭。此張團體照片是你們最保貴的一紀念照,應該放大保存,二、三十年後同學會時取出來看,當會有無限情趣。」剛剛才進入寢室的李月梅一聽芳莉的話後也說。月梅是一虔誠的佛教信徒,她的床上牆壁有一張佛像。大家隨月梅看佛像,微笑是真,點頭與否則只能靠個人去會意了。

「我也有同感,Jean與king是美女才子的一對,我真的希望Jean能擺脫萬男,與king在一起。」純芳附合的說。

「純芳,妳是說萬男,男生的男,不是困難的難?如果是,妳可真的不愧是Jean的好朋友。我們這位班上美女,當然有上萬的男生對她有興趣。」有文學氣質的蓮琇咬文嚼子的說,一經她說出,原本不住意的眾人頓然格格大笑起來。至此,大家反而鼓勵Jean跟king來往。Jea趁勢說:

「好了,拜託妳們不要一直把我當箭靶取笑好嗎?我回家會馬上寫信給king,請他星期天把加洗的照片拿來。哦,對了,月梅,妳那張一人在觀音山上的常好看,要不要放大?」

「好呀!Jean,麻煩妳跟king說一聲。」月梅爽快的回應說。

「還有,請他幫忙我哦!」許秋美也小聲地向Jean叮嚀。耳尖的美琴聽到,調侃說:

「秋美,我以為先前所說是笑的,原來妳是說真的。」

「看到妳們郊遊回來後,春風滿面,看照片時,又是一片歡樂。我真後悔當天不抽時間,失去機會。台語歌『望春風』很好聽,可是我可不願像歌中的女生,將來深夜獨坐時無伴。」秋美半嚴肅地說。秋美是台南人,很會唱台語歌,大家一聽到秋美說「望春風」,興緻跟著來,要她唱歌。她沒推辭,也請大家一起唱。一時優美的台語情歌由寢室傳出:

「深夜獨坐守燈火,春風對面吹;
十七八歲未出嫁,看到少年家;
果然漂緻面肉白,誰家人子弟;
想要問伊驚歹勢,心內彈琵琶。
…… …… …… …… ……」
左右相鄰寢室的女生聞聲紛紛過來,也加入行列,整個女生宿舍充滿難得的青春氣息。

洗完澡,Jean半躺在床上,第二次細看king今天的來信。這是他從山上思維後,當晚所寫的。

「Jean:
謝謝妳的幫忙。托福對我很重要是沒錯,但目前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妳。記得不?,我的心版已深深印下妳那漂亮的影像,大大又清晰。我希望,妳的心版也有我的影像。

眼睛是我們的靈魂之窗,要好好注意保護,祝早日康復。星期四的約不能如期,我是感到很大的失望。對我而言,畢竟妳不是一個平凡的過路人,而是我心中不能忘的一個維納絲。我猜妳一定又要陪妳母親辦事,所以不能見面。母親是每個人一生最重要的偉大女性,要好好的孝順。妳不必為星期四不能來而不安,我希望屆時妳們母女有一愉快的時刻。

現在也是夜深人靜,我不希望保有此寧靜,我要夢,夢想妳與我在一起共同享受這份的寧靜。我知道,唯有妳在我身邊,兩人依偎在一起,才能擁有寧靜。妳說是嗎? 晚安
king 5月23日 1968 」
Jean的心隨信的內容而起伏,而她的腦則不斷在回想白天在宿舍時同學們的談話,尤其月梅和純芳兩人所說:

「……Jean,我看妳與他有緣,我佛正在微笑點頭。……」
「我也有同感,Jean與king是美女才子的一對,……」

合手連信放在胸前,擱著眼,king的瀟灑影像悠然浮在面前向她凝視。她喃喃自語:「我與他真的有緣嗎?」唉!怎麼辦?為了保持距離,騙他一次沒見面。這次要跟她媽一起去買皮包可是真的,,他難怪會失望。要是他知道他的地位在她的心中天平比一個皮包還輕,可能會傷心死了。Jean有點自責,不該如此,心靈也更加不靜。

「他也許說得對,當『兩人依偎在一起,才能擁有寧靜』。」

這可能嗎?她又自問著。同學們已在注意了,「要保持距離?有必要?可能嗎?……」她捧著信,一連串的問題不斷交互迴旋在她腦中。想著,想著!竟然不自覺的睡著了,她妹妹Ann從學校補習回來完全不知。

雖然若干要好的女同學鼓勵Jean與king來往,如果彼此喜歡,不必理會班上同學的八卦閑語。但是Jean在心裡上還是未完全去除以前因為與同學鄭鶴萬在一起而被人閑言的痛苦陰影,怕身心會受到傷害。所以,她與king約會時仍保持距離。這是一個下雨的星期天,是Jean與king例行的約會日。以往,king總會帶雨傘,可是這次他沒帶,連平常外出時不離身的帽子也沒。不是忘記,而是刻意的。自郊遊後,Jean與king相處的次數算是頻煩。然而,不論晴雨,她總是不願跟他共撐一傘。大太陽天,她帶陽傘自己用,理由是他有帽子且不怕太陽。下雨天,兩人皆帶傘,類似的借口,各用各自的傘比較方便,不願跟他共撐一傘。對此,他推測她怕她的同學朋友看到,亦即對他仍有所保留。他嘴雖不說此心裡的疑問,以免把事情搞砸,但心裡可覺得不是滋味。他想要突破這個「保持距離」的困境,同時想要測試她對他現階段是否有感情。前一晚上臨睡前,想到了不帶雨傘和帽子的方法。眼見Jean在火車站出口出來,他即上前迎接,一起走到公車站。大雨一直下,他故意走在她前面,沒傘走了幾步,任雨水淋頭。Jean馬上快步跟上來說: 「學長,雨那麼大,你撐我的傘共用吧。」king聽了甚感心慰,但仍回答說: 「對不起,來時毛毛小雨,加上匆匆趕來以致忘了帶雨傘。謝謝妳,不過不必了,雨那麼大,傘妳一人用剛好,我淋一下沒關係,要不然就用跑的就好了。」Jean知道king牢記最近她不與他共用傘的事而賭氣,但又不忍見他淋雨。因此,緊靠著他,一面把傘硬遞給他撐,一面柔聲說: 「不行,雨確實太大,你馬上會被淋濕的,別開玩笑。」

Jean說完,更緊靠著king,示意他用左手放在她的肩上,漸少兩人被雨掃到的機會。king順水推舟用左手摟著她的腰,在雨中步行,搭公車到T大下車後也如此。Jean說到總圖書館而不是她們的圖書館,king知道她的用意。也許為表示對他的善意以彌補兩次無法見面的失望,也可能雨中產生情調,她要他在校園多走一段路,口中還低聲輕輕哼著「咱兩人拿著一枝小雨傘……」小調。他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欣喜形諸於臉上。Jean看在眼裡,第一次感覺到king與她兩人關係的發展是在她的掌握上。

總圖書館內學生很少,Jean說因為期中考剛考完的緣故。兩人坐在一張空桌的地方,未等king開口問,Jean先說: 「數理統計考得很好如我信中所說,社會制度理論也不錯。軍訓護理則最絕,平常看似乖乖膽小如鼠的女生們像在戰場、個個勇猛不輸男生,公然拿起書本講義大抄特抄,女教官在旁視如不見。這是我考試以來第一次的經驗……」king插嘴問道: 「什麼第一次的經驗。」

「第一次考試做弊的經驗,雖然小小的,但也真不好意思。不過,當時大都是猛抄,借了膽子給我,也實在有趣。」Jean笑著補充說。

「說起來,大學裡奔就不應該有軍訓課,也不應有教官。軍訓課還是大一大二的必修呢!男生要參加成功暑訓,又有專科訓練,以及服役。大學中修軍訓是無聊無意義的。女生雖然不用當兵,大學裡修軍訓護理也沒用。軍訓一科早該廢除,其存在是有……」king對軍訓課和教官制度早就相當感冒,認為是國民黨用以控制青年學生的工具與手段。說到最後本來是要說有政治目的,但想到圖書館是公開場所,難免有特務在旁,因此及時煞住不說。Jean大概了解他要說什麼,因此即使沒說出,也沒再談此,而改變話題說: 「你們HS大研究生期中考結束沒?」

「就我所知,我們HS大研究生一般沒有期中考,而且期考也視教授而定;有的教授要求交專題讀書報告,即交term paper。如果考試也常是可翻書 (open book) 考試。讀書報告是依專題查一大堆 的科學期刊,綜合起來。看似容易,卻很費時。不過,對研究訓練很有幫助。翻書考試題目通常很困難,書本找不出答案。有時考題本身就是沒有答案的,教授用意是要我們利用所學,發揮想像力。」king答說。

飯後,兩人去看電影「花月斷腸時」,這是法國片,亞蘭德倫主演,1958的老電影。故事描述一位陸軍軍官先後與一位長官夫人及一位年青女歌劇家的戀愛;後來軍官與長官在不公平決斗中喪命,女歌劇家自殺殉情。電影結束後,Jean與king在附近冰果室休息討論電影情節。Jean說

「我曾聽我媽說過,男主角亞蘭德倫是美男子。他長相雖不錯,演技卻平平而已。」

「這點我不注意,我倒在想長官夫人與他偷情,他後來卻又捨此夫人而移情別戀年青女歌劇家。此雙重劈腿案例蠻有趣的。」king說。

「什麼劈腿,說得那麼難聽。」Jean喝了一口冬瓜茶後笑笑的說。

「我小時候常常聽一句大人相互取笑的客家話『阿妹(媽)按多足(腳)』。」king也笑笑的回應。

「『阿妹(媽)按多足(腳)』是什麼意思,與劈腿又有何關係?」她問道。

「此話的意思是女人『討客兄』,即偷情劈腿。典故是我們鄉下,一位三十出頭的客家寡婦,寂寞難耐,與一位男士來往。有一天半夜時此男士悄悄進來,睡在她旁邊。同一大床上,她的孩子被兩個大人的動作弄醒來,鄉下沒燈黑漆漆,孩子雖看不見,伸伸腳時卻覺床上不是只有他媽媽的腳,因此開口問『阿妹(媽)按多足(腳)』……。童言無忌,隔天小孩子們一起玩耍時也再說出,如此傳至全村。此話本是指寡婦未經結婚就跟其他男人發生關係,後來引用到任何女人上。『阿妹按多足(腳)』與劈腿在形容男女的多角關係上皆非常傳神,很有意思。」king解釋說。

「在片中長官夫人與亞蘭德倫來一手是偷情劈腿,不應該。但,亞蘭德倫是單身,與另一單身的女歌劇家來往是可以的,怎麼能說劈腿呢?同樣的,寡婦包括你所說的客家寡婦本來就可以再婚,與男士來往並無不可,怎能說偷漢子呢?古代的貞節牌坊觀念是大男人主義的一種表現,早該進人墳墓了。」停頓一下他又繼續進一步的說:

「我認為大男人主義的道德觀是不對的,要徹底擯棄。這也就是『阿妹按多足(腳)』與劈腿兩個詞句的優點,不管合法不合法,道德不道德,或有無肌膚關係,只管有幾雙腿腳。一雙腿腳與另兩雙或以上異性腿腳糾纏不清時,就是『阿妹按多足(腳)』或劈腿。準此,一個(單身)男同時與兩個或以上的(單身)女有多角關係時,此位男士也可視為劈腿族的一員;同樣的,一個(單身)女同時與兩個或以上的(單身)男有多角關係時,此位女士也是為劈腿族的一員。」

「蠻有意思的。你好像對偷情劈腿還有其他理論吧。」Jean好似有情的凝視他說。

「就感情而言,偷情劈腿是追尋刺激、嘗鮮,是人性的弱點。以物理化學角度來看,因為不管劈腿男或劈腿女均有多重選擇,所以偷情劈腿是增加熵值(自由度、選樣、好奇解密等)。故此種舉止符合熱力學自然律指出“一切變化的產生是往增加熵值或減少能量(使能階下降)的方向進行”的論點。不過,增加熵值不是發生(偷情劈腿)變化唯一的指標。如果是如此,所有男女老少皆會參與一腳了。熱力學自然律又指出“減少能量” 的另一要件。

當熵值與能量方向衝突時,以兩者相比的淨值即自由能決定,自由能減少時,變化可進行,自由能增加時,變化不會發生。在人類中,男權至上的保守社會,劈腿男所花的成本不大,低於熵值的增加,所以有錢人有三妻四妾者很普遍。但對女人而言,社會不允許,即成本代價大,遠超過熵值的增加,因此女人幾乎不可能劈腿。社會愈開放、教育愈普遍、男女愈平等、社會對個人影響力漸少時,劈腿越容易發生,不但有錢人,窮人也來。不但男人,女人也來。所謂婚前多交男或女朋友,其實就是鼓勵劈腿,這也是人生熱力學引導的結果。」king又發表他的人生熱力學理論。

「回到電影,片中的長官夫人與亞蘭德倫是偷情劈腿除了多了一個男的選樣外,其實也應該有兩情相悅所帶來的感情上的收入,此也降低她的能量呀!」Jean在高中時也學過自然組的化學,而且也唸得不錯,因此對熵值和能量有些概念而提出她的觀察。

「沒錯,妳說的真對。只是長官夫人是有夫之婦,她從亞蘭德倫得到愛的確降低一部份能量。如果只是這樣,她的偷情劈腿是不可逆的自然反應,她會私奔甚至馬上離婚。可是,能量變化沒那麼單純。她偷情同時得提防她的丈夫和其他人知道,也怕太激情而晚上半夜說夢話洩天機,因而可能每天心驚膽跳。如此,她投入及付出很大的代價成本。因此,就能量成本而言,她應是增加能量,能階上升。所幸,增加的能量抵不過熵值增加的誘惑,兩者相比較的淨值使自由能減少。結果,她與亞蘭德倫偷情劈腿的化學反應就發生了。不過,長官夫人的偷情不全然是第三者亞蘭德倫的年輕軍官的因素,她的丈夫也有責任。」King說明答復。

「既然如此,當長官夫人獲悉亞蘭德倫另有新歡時,她為何會向她丈夫自白告亞蘭德倫的帳呢?」Jean又提出疑問。

「好問題。就亞蘭德倫而言,他碰到年青貌美女歌劇家相愛時,畢竟他是單身漢,長官夫人對他的約束力是有限。只要他全心於女歌劇家上,女歌劇家對他的過去是會諒解的。結果,他自己部分不但熵值增加,而且能階下降。所以,他劈腿一段時日後捨長官夫人而就女歌劇家,不再回頭。對長官夫人而言,亞蘭德倫劈腿時,她不但原先所增加的熵值倒退,而且從亞蘭德倫得到的愛悅也沒原先時那麼多。但她在丈夫及社會等那方面的付出很大的價成本仍一樣,因此,增加的能量超過熵值增加的誘惑,兩者相比較的淨值使自由能上升。所以,她的偷情劈腿不能再繼續進行。也許當亞蘭德倫對她不再回頭時,她的創傷太大,她要報復,因此她向她丈夫自白。利用丈夫在不公平的決鬥中殺死亞蘭德倫,造成悲劇。」King微笑的說明。

Jean對King的人生熱力學理論雖然尚不能完全消化,但也感到相當的有趣,當晚寫日記時,特別詳細記之。最後加上一段有關她與他的關係的評語:

「他的人生熱力學理論如果應用在他和我兩人的交往上,不知要怎麼去處理。目前,與他在一起,顯然熵值有一點損失,但心裡上感到有莫名的快樂。熵值與能量相抵,自由能是下降的。所以,我跟他是會持續交往的。可是,到最後我與他有可能發生化學反應嗎?」

1968年六月五日,美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羅伯甘迺迪在加州的初選贏得勝利,當晚舉行慶祝酒會。不幸,在記者會中,眾目睽睽下,他與他的哥哥約翰甘迺迪總統一樣的命運,被槍擊身亡,英年早逝。king一向關心國際政治新聞,對此消息震驚不已,一個世界民主典範的美國,仍發生政治暗殺事件,其他獨裁國家就更不用提了。不知為什麼,他為此事件,心裡上竟也為他自己與Jean感情的發展第一次感到擔心。也許,光有信心是不夠的,意外總是使人防不勝防。

Jean的家境雖比king稍好,但仍不是寬裕。因此,她自大一下以來,一直當家教以補家用。這學期她教一對唸國三和國一的林家姐妹,以英文為主,數理則有時教之。每星期教兩次,排在星期二和星期五晚上,月薪五白元。英文中,Jean也教文法,採用柯旗化所著的新英文法。king有一次曾向她說,柯旗化是「思想犯」,現在被關綠島。思想犯犯並不是罪犯,只因政治思想與國民黨不同而被關,有的更不是思想問題,而是被牽連或得罪黨棍被亂密告而坐牢。

林夫人為人和善健談,Jean每次教完時,林夫人總會拿出水果請Jean吃,並坐下來問問女兒的功課進展,有時也談一些閑話。端午節的前兩天,Jean像平常一樣去教林家姐妹。這次教完時,林夫人特別拿出粽子請Jean趁熱吃。Jean很感動的說: 「真謝謝,也很不好意思,端午節還未到,就麻煩妳準備棕子。」

「那裡,妳太客氣了。端午節是台灣民間三大節日之一,家家都很重視。對了,端午節妳們學校放假沒?」林夫人笑著說。

「端午節不是國定假日,但我們學生自動放假一天,教授也樂得不上課。」Jean回答說。

「既然如此,妳也可休息一天。近來功課忙不忙,有無跟家人或朋友出去爬山看花的節目?」林夫人又問說。

「這一學期還好,不是很忙。只是不少同學朋友南部過節,弟妹們準備升學考,所以在家陪他們,沒有外出的計劃。」Jean喝了一口茶後回答說。

「妳真是太好的大姑娘,誰家男子交到、娶到妳一定是三生有幸。妳有男朋友嗎?」林夫人又笑著先誇獎Jean後再問說。Jean一聽,臉開始紅熱起來。愣了一下,不知怎樣回答。現在正與king交往,兩人之間關係存在似有若無的愛情,使她心猿意馬,還未把他定位為真正的男友。可是,一靜下來,她就會想到他,也因此期待每星期兩次的約會。林夫人的問話使她低頭不語。林夫人見Jean臉紅以為她害羞,又說:
「如果沒有,我正想介紹一位條件不錯的帥男給妳認識,他是我的表弟。時間可在端午節當天或者端午節過後的禮拜天下午,地點可在我們家或台北的維也納音樂咖啡廳。」

林夫人的話使她回想以前的家教陳太太介紹她的弟弟,就在台北的同一家咖啡廳。想到此,不自禁地小聲說維也納音樂咖啡廳。耳尖的林夫人聽到,以為Jean答應了,喜出意外的說: 「妳答應了,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就決定禮拜天下午,在維也納音樂咖啡廳。」

其實Jean有點想答應,尤其聽到「條件不錯的帥男」。可是耳朵好像又聽到king厲聲地說「如果妳想同時跟多位男生交往,我可沒興趣也沒時間奉陪」的話,加上最近的相處都是甚為歡愉。因此,旋即急急回答說: 「謝謝誇獎。可是我並不是答應約會。我剛才細聲自語說出維也納音樂咖啡廳,是因為最近有幾位朋友就去那裡聚會。言歸正題,妳的好意我非常感謝。可是我才大二,連二十歲還不到。我媽二十五歲才跟我父親結婚,以此為準,我還年輕多多,所以至目前為止仍無交男朋友的念頭。」

「妳說的也對,時候未到也不能勉強,真可惜。」林夫人惋惜的說。

Jean走路回到家裡,但見大妹除外弟妹們正在吃母親剛煮好的粽子,大妹Ann仍在學校用功未回。聽見女兒家教回來,她母親忙取出兩個熱熱的要粽子給Jean。「謝謝媽,剛在家教那邊吃了,肚子蠻飽的。」Jean摸著肚子說。

「哇!天憐我賜,我額外的粽子。謝謝大姐。」Jean的調皮小弟扮鬼臉笑著說。

「林太太人真好,既然妳吃過了,那就留著明天用。妳的概也累了,去洗澡休息吧。」她母親說。

「媽,我還好,可以坐一會兒,看看弟妹們吃。尤其看小弟那副攙相,心也好樂呢!」

Jean說完也在餐桌旁椅子上坐下來。大家嘴忙,忙著吃也忙著說話。Jean想,要是Ann和父親也回到家,一起品嘗母親做的的粽子,那當是最佳的景像。不久,桌上粽子全部掃光。明天端午節前一天還要上課,各人離開餐桌睡覺去。

Jean拿著筆要把林夫人的談話寫在日記上,下筆前,她翻開過去大一結束時的日記:

「暑假剛開始時的星期六下午,家教陳太太在台北的維也納音樂咖啡廳請我,說好要介紹她的弟弟給我做男朋友。我由大妹Ann陪同前往。依約到達時,陳太太與他的弟弟已在咖啡廳等候。咖啡廳豪華寬敞,柔柔藍色的燈光,優美的音樂,充滿羅曼蒂克氣氛。也許是時機不成熟,也認為男的長得也不怎樣,所以事後也就沒有任何發展。……」

看完舊的記事後,Jean簡單記下今天的事:

「這次謝絕林夫人的好意,雖然沒後悔卻也感到有點惋惜。king的因素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是也許也受上次陳太太介紹她弟弟的一事影響。不過此已成往事,忘了吧!」

Jean合上日記本,換上睡衣,見Ann正好進來,關心的問:
「Ann妳好像提早一點回來,累不累?餓嗎?」

「姐,老師有事最後一節課沒上。剛剛在廚房吃了媽煮的粽子,也休息了,所以現在不餓也不累。妳穿上了睡衣,準備睡了嗎?」Ann一面放下書包,一面回答。

「嗯,今天去家教,有點累。」
「姐,妳的照片和這支筆怎麼放在我的書桌上?咦!是派克筆,我一直沒注意到妳何時買的。」

「哦,可能我剛才整理桌面時,移到妳的桌上,忘了收起來。這支筆是king送給我的,說是為了答謝我在郊遊一事幫他很多忙。照片則是跟他們的合照,妳可以看看。」Jean一直沒機會與Ann說她與king交往情形,正好利用此做話頭。Ann一聽到king,眼睛立即發亮,一面飯看照片,一面說:

「姐,這支派克筆是金筆呢!妳與他來往進展好像蠻快的,已到那一層次了?你們走路牽手沒?妳可不能惦惦吃三碗公,把我蒙在鼓裡哦!」

「好妹妹,不必窮叫。我當然會告知妳一切,也要妳當我的參謀。我與他最近交往比較多和有規律,因此關係是有進展的。不過,仍在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地帶。」Jean笑著說。

「姐,說實在的,我看他人是不錯的。這張團體照,萬紅之中一點綠,他擠在妳們一推美女群裡,充滿自信,更顯出他的瀟灑。我認為他有資格做我的姐夫。」Ann竟然說king的好話。

「這叫『人在吃麵,妳在發燒(喊燙)』,Ann,妳別急,不管是否他,我將來一定會找到一個有資格做妳的姐夫的男生。目前,妳最重要的是準備聯考。說到聯考,king很關心妳,他特別要我轉告一件事。他說,今年聯考是他們HS大命題,HS大的教授出考題很活,以理解為主,死背的應該很少。換一句話說,妳唸數理科時,要注意推理性,不要花太多時間去背書。下次見面他會交給我他所著『高中活讀化學』書,由我轉交送給妳。」Jean凝視Ann平靜的說。

「我知道這是愛屋及鳥,但請代我先謝謝他的關心。也許有一天他真的會變成我的姐夫呢!對了,妳與他的發展,媽知道了嗎?」Ann望著Jean笑說。

「我只告訴媽,我有時與king在圖書館唸書,向他請教數理統計。如此而已,時候未到,不必急急奉告,免得她憂心操煩。夜已深,我想睡了,妳也該去洗澡,準備就寢。」

Jean在床上,雖累但卻睡不著,想著林夫人所要介紹她那帥弟弟段話。真奇怪,都沒見過,連一個影也沒,怎麼一個「帥」字就使人心神不寧?電影看多了嗎?不是,Jean並不常看,也可說是很少看。「幻想」,一定是幻想使她產生憧憬,產生另一個夢,一個無頭又無尾、殘缺的夢。然而,king的話「妳不能同時與其他男生往」又迴旋在她心上,king那也是英俊的影像也呈現在她眼前,那麼清晰、那麼誠摯。她想到king的人生熱力學,想到king向她解說有關辟劈腿的論述。終於,她了解有夢不一定美,何況是一個殘缺的夢。如果要築夢,與king的最實在,也應該是最美。她想到king,想到與他在雨中共撐一傘漫步,想到……,她帶著他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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